《西北作家》赵武明散文：大河经流

大河经流 □ 赵武明

　　赵武明，曾以笔名丹心、丹舟、牧星、无名等发表文学作品数百万字。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理事，甘肃杂文学会理事，兰州市作协理事，甘肃省文学八骏文艺研究会理事。曾任国内多项文学大赛评委，曾获国内多项文学大赛大奖。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数百万字。现主编《兰州晚报》副刊。

　　一座城市被一条大河流成两半，河居其间，城曰兰州。两山对峙，河北面白塔耸立，诵经声萦绕；河南面兰山挺拔，攀登者问天。

　　日落之时，我伫立河畔，看这座城市和这条大河被夕阳慢慢吞噬。倏然，一只鸟从河面掠过，遽然然而逝。唯有鸟鸣声抹过山顶的松柏，掠过屋檐下夜露浸湿的青苔，安静地栖息于河面的团团白雾上。

　　远处，一轮明月已经挂在黛色山巅之间，部分被山峰遮挡了，呈现出如同拱门的形状，仿佛那月亮门的里头，还隐藏着一个月色般纯洁的世界。

　　月色清辉，一层层静悄悄地铺向大地。大河依然东流，暗潮涌动。

　　岁月就像这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隐隐忧伤，右岸是值得把握的熠熠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着的，是我们成长中最美好的记忆。

　　薄暮萦绕着两山上苍翠的松柏，郁郁葱葱的树叶尖儿上，夕阳调和了月色,轻涂上了璀璨的光亮。风吹时，枝叶涌动，那些奇异的光芒也跟着闪烁不定。几颗光点投影在善忍的眉梢上，似是蝴蝶的翅膀俄顷之间，又动了动。

　　冬日的黄河，没有了春天的旖旎，没有了夏日的绚烂，可它并不萧索寂寞，更添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只有冬日的黄河，才有喧嚣后如此的淡定，才有这敢于素面朝天的勇气。

　　奔流的黄河，九曲十八折，聚集起许多细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涛，向东远去。穿过了悬崖峭壁，冲倒了层沙积土，挟卷着滚滚的沙石，快乐勇敢的流走。遇到巉岩前阻，愤激地奔腾；经过细细的平沙，鲜艳芳草，红艳的桃花，静静地流着，低低的吟唱着，轻轻的度过；遇到暴风雨，心魂惊骇，暂时浑浊了，乱了步伐；待到晚霞新月照耀，影影绰绰，清冷中带些幽幽的温暖,遂坚定了前进的力量，簇拥着夜色一路向东……终于有一天，远远地扑进了大海，相拥相依，似久别重逢之恋人，互诉衷肠！海纳百川，一切归于平静和坦然。

　　杜甫说：“寒江流甚细，有意待人归。”我站在黄河边，丝毫没有急于回归的意念。漫步在黄河边上，我在静静聆听，仿若听到流动的水声，在一路欢奔宣告着春的信息……

　　北不再仅是夕阳西下的地方，还是大河奔流过的地方，是古丝路新旅程的必经之地。这内外上下，在历史长河的起伏之中茫茫滔滔，坤以厚德载物，健以不息自强，这是中国精神的所在。今之齐寿，古名崦嵫，时不我待，屈原感叹“望崦嵫而勿迫”，而上下求索。王勃咏赞晚成之器，后起之秀，故说“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以砥砺奋发图强的意志。

　　此刻，河面上三两只水鸟恣意飞翔，或高或低或掠过水面。冬日的黄河清凌凌的，难得一见这浸透的河水，如丝带亮眼。间或潋滟，水天一色，旋进人的心里，泛起层层碧波。还有水鸭，嬉戏相逐，先知水暖。瞧！河边的垂柳，被身边的经萌动了，也忍不住探出了头，嫩绿或经一夜的风绽放春的生机。惬意的人们，沐浴暖阳，倚在桥栏，或拍照或捕捉春的讯息。远处传来秦腔的锣鼓声，敲响了这个春天的热闹。

　　尼采痛苦地说：没有一条路是为你开掘的，你自己就是一条路。大河就是自己的路，带着苦难奔向前路。我想绾结的是——没有谁能真正脱离苦难，有些悲痛是人与生俱来的，即使逃跑也是在原地。方向的有无也没有多大意义了，而是如何带着苦难，轻松地行走——这就是方向了。行走在大河旁，顺着水流，苦难忧愁，一路向东。

　　语欲凝噎时，那花兀自开，俏丽枝头的迎春花，于斑驳的黄绿间隙，倏然让大河两岸灵动起来。

　　无论阴晴，大河对所有的日子都充满期待，将所有的过往也珍藏在晚霞后，经过暗夜发酵成透着明艳的晨曦，于日月交汇中记录成奔流不息的诗篇。所以，雪莱在《为诗辩护》中说：“诗是最快乐最良善的心灵中最快乐最良善的瞬间之记录。”栖居在黄河边的人们，便日夜记录着诗意的生活。

　　生命的大河也是一阕诗词，上阕是流走岁月，下阕是流不走的记忆。

　　大河经流，一路向东，万物复苏，一个明媚的春天正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