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情感 || 秋铃铛：和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

和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

作者：秋铃铛

　　

　　我与母亲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天，回想起来，这是近二十几年来最长的一段时间。我发现，母女之间的相处也是需要磨合的，要都是为着对方的好，却未必是真正的好。

　　

　　每天吃过早饭，我忙完家务，尽量留点时间与母亲说会话。过了一些时日后，我不知道和母亲说什么，老家就那么几个人，就那么几件事，十天不到，已经全部说了一遍，再说就觉得重复无趣。有时候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互相陪伴着，或是我在看书，母亲嘴里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许是她感兴趣的佛经吧。

　　

　　昨天，我休息间隙，母亲拿起我的书翻阅。我随口问她能看清吗，母亲毕竟年近八十了，一是视力是否允许，二是内容是否能看懂，这是我发问的缘由。母亲笑着说，字太小，费眼神得很。她让我也少看点。我说是。

　　

　　今天我给自己正找书，忽而灵机一动，何不给母亲也找本书，我们娘俩各自抱本书啃也不错呀。于是挑了本字大一些的书给了母亲，我们俩各自阅读。看着母亲很吃力地翻书，我突发奇想对母亲说，我给你讲这本书吧，母亲欣然接受。

　　

　　本来我是葛优躺着的，母亲斜靠在沙发上，她一下子起身端坐。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给孩子讲过许多次的作业和故事，给同事也上讲台讲过课，我从没怯过场。看到母亲认真的样子，我的心里居然露了怯。我心虚地坐直了身子，翻开书，寻找着简单好讲的内容。

　　

　　故事《仁义的富翁》，我一开口讲，就遇到麻烦，母亲不太能听得懂普通话，老家话如何表达，真有点难。我一直以为自己“乡音未改”，殊不知转眼回首间，离开家乡已经三十余年了，对家乡话已经生疏了。

　　

　　我努力地将故事转化成老家话。其中有一句“没过几年，富翁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即使在他死后，还有许多人继续享受他的恩泽而纪念他。”我这样讲：“过了几年以后，大家都喜欢那个富人，后来他死了，哈有么多的人把他记呢，念他的好，哪些人继续住在他原来盖的房子里面。”

　　

　　母亲听懂了，我很高兴，我们娘俩一起展开讨论，母亲顺便向我讲述人要行善，这个富翁不忘记其他穷苦人，他积德为善不光为自己，也会惠及后人，我连连称是。

　　

　　给母亲讲的另一则故事是《爱马者》，古文原文如下：“夫爱马者，以筐盛矢，以蜄盛溺。适有蚊虻扑缘，而拊之不时，则缺衔、毁首、碎胸。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可不慎邪！”

　　

　　我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非常喜欢马，马拉屎了拿新筐筐接屎，马尿了拿漂亮的贝壳接尿，把马伺候得好好的。有时候有蚊子咬马，他手底打得慢了，马就不高兴了。”

　　

　　母亲说：“啥样的马，咋难伺候得很么。”

　　

　　对我的考验真正来临，我不知道怎样回复母亲。我说：“过去人写故事，不是简单地写一件事情，他用马说帝王呢，就像老家人说的——捎话带信、指桑骂槐，看是在说这个人，其实是说其他人。”

　　

　　母亲若有所悟，说道：“原来在戏里看的忠臣经常被冤枉，就是说皇帝难伺候，伴君如伴虎。”

　　

　　我赶紧接话：“就是这个意思，看是说马难伺候，实际上说的是君王。”我一边讲解，一边和母亲互动。

　　

　　时光静静地流淌，这一上午过得真快。

　　

　　当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父母亲在农活不忙时，总会给我们兄弟姐妹讲故事，父亲讲的是历史性的故事：三国演义、水浒传、岳飞传等，母亲讲的故事是神话传说：愚公移山、沉香救母、神农试百草等。

　　

　　父母讲的故事，不光简单地讲，每次讲完还要提问，故事中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我们应该学习到什么，循循善诱，总是将真善美、假恶丑蕴藏在简单的故事中传递给我们，虽然他们说不出更多的大道理。

　　

　　我最喜欢母亲讲的愚公移山，一是因为我从小没见过山，有种神往，二是被愚公的精神打动。

　　

　　父母总是讲得绘声绘色，我们听得如痴如醉。这些故事如岁月的点点星光，照亮我们人生之路，指引着我们前行。

　　

　　我最近一直在思索，怎样才是子女与父母的最佳关系，尤其当父母年龄大了的时候。

　　

　　“你养我小，我陪你老。”孩子小的时候，母亲总是耐心守护，有句话叫做“为母则刚”，无论多柔弱的女子一旦做了母亲，会出乎寻常的刚强，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用自己并不丰满的羽毛将孩子庇护于羽翼之下，为他们遮风挡雨。父亲大多也是如此。

　　

　　孩子大了，父母又得忍受与孩子的分离，悄无声息地适时退出，放手让他们自由飞翔。

　　

　　父母到了老年，做子女的大多认为给父母富足的物质生活就是最好的孝顺，其实物质生活只满足了父母的生存需求，不一定要多么富足。我们要做的是，尽量使父母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适合他们的就是好的。父母年龄越大，对物质的需求越淡。他们更渴望的是家常便饭和一定层面的精神生活。特别是父母只剩一方时，孤独感会越来越强烈，与社会和家人的疏离感是他们难以面对的。他们需要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需要一定的人际交往，需要实现一定的自我价值。

　　

　　只要他们的内心安定，对生活才会有幸福感。

　　

　　于老人而言，子女的陪伴，也得是有质量的陪伴，不要把老人当“老人”和“闲人”，让他们在家庭的舞台上继续发光发热，适度的家务活，适当参与家庭事务，都是非常有益于老人身心健康的。

　　

　　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每天不让母亲干活，而是让她适当地参与，指导我和面、摊煎饼、蒸面皮等，做这些事，母亲是欢喜的。

　　

　　与母亲相处，有时候我做聆听者，听她的心声，让她诉说心里的喜怒哀乐，同时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有时候我做讲述者，讲我看到的故事或者新闻八卦，逗她开心，让她了解社会潮流，知道每天的疫情变化，其实老人也是愿意学习和接受新东西的。有时候，我像跟朋友相处一样跟母亲开玩笑；有时候，我把她当个孩子，指正她的错误；有时候，我也把她当做贤明的老者，从她那里汲取人生智慧的滋养。

　　

　　我越来越享受和母亲共度的时光。

　　

　　作者简介：秋铃铛，在陕西省西安市工作，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文字散见于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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