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张云玲作品 | 从食物看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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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到饭点,就总会不由想起小时候在皖南家乡集镇吃过的打包子(就是水发面锅贴),还没走近,那油光发亮,外皮金黄,冒着热气,散着麦香、油香、馅香的锅贴味大老远就送入鼻端。5分钱一只,奶奶一角钱给我买了2只,小心放在她的荷叶包里。走出摊点有一会,奶奶才将那不冷不热正好吃的锅贴递给我,我小心拿在手上边走边吃,别提有多香,香得以至于不舍得大口几下吃完,而是将那大小如饺子,鼓涨得像打了气样的锅贴小口小口一点一点往嘴里送,吃时,能看到那发面皮如丝瓜瓤般松软,红薯粉条一粒一粒晶莹透亮,脆绿的春韭和金黄的鸡蛋抱在一起。香喷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最后连撒在手心里的金黄酥脆的面衣渣也仰头倒进嘴里才算彻底断了念头。这面衣渣是点化锅贴的圣水,是连接锅贴与锅贴间的一层面衣。这面衣如蜂窝样的一碰即酥,入嘴即化。看一只锅贴做得好坏,单从面衣就可以一眼看出。
长大后离开故乡,走南闯北,尤其是在我的第二故乡青海生活工作了半生,在外吃过许多锅贴,但没有一家像家乡的锅贴做的那么好吃,不是死面,就是皮焦、再就是馅料不足,还根本没有面衣,全不是家乡的味道。自己学着做了,靠小时候那一眼的记忆,金黄的面衣如出一辙,只是那水发面是无论如何发不好。看来,值得回忆的儿时的打包子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一个打字就非一般包子可比。尤其对那些急功近利的生意人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在故乡集镇除水发面打包子好吃外,还有一种美食也极好吃,那就是油炸馓子。那馓子炸好后拳头大小,一根根密密麻麻起满了泡,细细松松的一小把,用家乡话说是一小肘,一小肘馓子连2岁孩子都可以随便拿起,随便吃完的。不就一肘馓子吗?还吃不完。大人们总这样说。我觉得这肘字用得极合适,极有想象力。想像好好一小把直立的馓子,被大师傅在油锅里轻轻从中间像扭胳膊肘样的把它们往里一扭,它们就全都听话地把身子转向里边,抱成一团再也散不开。然后第二把、第三把馓子入锅。要炸一斤馓子少说有二三十把呢!
一肘馓子出锅后酥脆金黄,上面起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气泡,那泡泡极具诱惑力,看了叫小孩子们垂涎欲滴。那馓子入嘴即化,吃一根唇齿流香,吃两根不过瘾,直到一肘馓子吃完,还像没吃的一样。将这一肘馓子泡进红糖米花水里,就成了馓子米茶,喝起来又是一番特殊的滋味,尤其是那泡过的馓子这时入嘴滑爽无比,唇齿留香,感觉连舌头也要咽下去了吧。
这么好吃的食物小孩子是永远也吃不够的,我每次吃也至多一二肘,茶也最多一碗。儿时我家里条件并不好,所以这馓子就成了我小时候最馋的念想。
以后我随父亲来到青海西宁,见到街上也有炸馓子卖,只是那馓子炸得又粗又长,既没有肘也不怎么起泡,像奶奶胳膊上撑着的一大把纳鞋底的粗线绳,一大把一大把地立在橱柜上。父亲买了一排馓子用秤称了给我吃(这里的馓子都是论斤称),这馓子不怎么像家乡的味道,吃几根觉得就可以吃饱。伸头瞧,这大馓子一个油锅里只能炸一大把,一大把大概有3到4斤左右,和家乡的馓子一比,青海的馓子是馍是饭,家乡的馓子是瓜子仁小虾米。都说北方人彪悍粗重,南方人精致小巧,可见一斑。
入乡随俗,从小在南方吃面长大的我,后来离开家乡来到青海工作生活,在青海那是要学会吃肉的,尤其是羊肉手抓。把煮熟的大块羊肉抓在手里当馍吃。记得以前七八十年代,我在青海草原牧区上班吃大灶,冬天一到,大师傅图省事,晚饭几乎每顿做的都是手抓。当时,我一见手抓就直想哭,因为我无论怎么吃手抓也像没吃饭一样,总在别人吃手抓时喝一大碗羊肉粉汤,再就上烙饼,这样吃了才觉得吃了饭。吃羊肉手抓我吃不饱,吃其它肉食、海鲜等也一样,吃的再多感觉也像没吃一样。直到后来看到两个极爱食肉食虾的人,我才得出,原来我所谓吃肉吃虾,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我的嘴很泼几乎没有忌口的,但自小到大,从不会偏爱某种食物到一下子吃饱的程度。想小时候吃的水发面锅贴和馓子如果有得吃,我可能会一气吃个肚儿圆,但当时没得吃,也只能算是尝过而已。
现在,辛苦劳碌了半生,袋里已不缺钱,吃的食物更是从未有过的齐全。但一日三餐,面对琳琅满目的食物,一到饭点却总要问几遍吃什么。尤其是在当下讲究营养健康,”佛系养生”的今天,更是不知吃啥好了。岁数大了,想吃的不敢吃,怕升糖、怕发胖、怕三高,怕不好消化,怕这怕那的,吃饭,有了选择困难症。真是像有人说的有牙时没花生,有花生时没牙。
今早走进厨房,一眼瞧见案上玻璃碗里长满翡翠般的荠菜,想起昨晚散步在湟水边随手拔来。望着它们在柔和的灯光下密密匝匝你挨我我挨你的像小孩子似地立着,我的脑洞大开,想起给自己做一碗精致美味的藕粉羹来。哈哈,不一会,一碗晶莹剔透的如凉粉样的藕粉羹呈现在眼前,嘴刚要伸进碗中,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吃藕粉时,别忘放一勺蜂(hong)蜜。放一勺蜂(hong)蜜,突然记起那个卖藕粉的湖北小伙子把蜂念成轰时我笑作一团的样子。打开瓶盖加一勺自已做的桂花蜜,立刻,雪白的藕粉羹中间开出一朵黄色的柔情蜜意的黄莲花来,由那朵黄莲花引来一群白的、红的、粉的、紫的、绿的、蓝的、青的荷花来。望着一池的异彩纷呈的荷花,我看看这朵,望望那朵,满眼满心都是幸福,整个身心像掉进了幸福的漩涡。
幸福地喝一口碗里的花,再喝一口,不知不觉见了碗底。喝了花,想自已也有了花般的美妙。这样想着,如一朵莲花般美妙地走出家门。
早餐食花,中午食花,只可惜我不是蜜蜂。中午一人回到家(孩子、爱人都不在家),找到手机里的小说连播《静静的顿河》,一边听着李野默先生播讲,一边从冰箱翻来一个自已做的小馒头,一条油炸小黄鱼,几根蒸熟的小蜜薯,红萝卜,山药,还有几粒煮熟的花生、毛豆,将它们往微波炉一放,一会就有了一顿丰盛而简单的午餐了。愜意!用小说就饭真是一举两得。简单吃过饭就有大把的时间边听小说边和衣躺下午休了。
晚饭,还是我一人,下了班走在回家的路上,见到路边有清真的马家兄弟炕羊排,菜单上醒目写着麦仁。好!于是进去要了一碗,吃着吃着,看他的烤饼泛着辣椒的红光,香味扑鼻,索性要一个。烤羊肉也不错,有食肉的人,看他一人要了2斤手抓,只可惜我是吃不下了。其余还有炕羊排、面片、拉面、烩面等各种地方风味食品。
晚饭吃完,背对夕阳沿马路继续朝东走,走着走着来到力盟商业巷步行街,走到一家叫“兰草香”的茶屋,它与“星巴克”咖啡馆紧挨,里面的陈设与“星巴克”相仿,从外面玻璃窗看过去,沙发后有一排书柜,见此,我快意地走了进去,进去点了一杯杏仁茶。茶没端来,我已经欣喜地找到一本《纳兰词》,爱不释手边品茶边读,那叫一个美。灯光静静的、茶静静的,屋里的人好像都静静地发着微光,如雅士般静静地品茗看书。咖啡的味道、绿茶的味道、果茶的味道一点点送入鼻孔,在伴有书香的茶屋里一点点地氤氲。
慢慢一杯茶品完,几页书品完,两个多小时过去。走出茶屋,头上星光闪烁。口里的茶香、脑里的书香还宛在。“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作者简介:张云玲,祖籍安徽宿州市。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创作班学员。1993年开始文学创作,曾获鲁迅文学院散文、小说创作竞赛二三等奖,著有散文集《雨中行》《瘦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