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人——陈忠实
这是九匠的第49篇文章
一个好人——陈忠实
29日早上,听到鱼骨说陈忠实去世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开车。脚不由就踩了刹车,就觉得心里憋了一股气,憋屈,愤怒,脸颊上开始趟泪。柴娅说我应该要伤心了,因为采访过他。
跟先生的交往不单单是采访,所以听到他的离世消息也就不单单是伤心。
很多人可能是因为《白鹿原》知道的陈忠实;很多人可能也只知道他的《白鹿原》。在先生离开的日子,咱们不聊他的书,也不聊他达到的高度。说说这个人吧。无论在这个世上做什么,先得成为一个人,然后才能谈事。
以前因为工作关系,总是能接触到陈老师,就说说这过程中的几件小事。
1
有次跟陈老师约稿件,那时他还不会用电脑,竟然专程到报社给我送手写稿(那时已经是作协副主席了)。
在进大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下来。我们的保安可能认识很多明星,但不认识写文章的陈忠实。在保安盘问的时间里,碰巧一个报社中层看到,急忙把他迎进大门,并带到我办公室。进门后,那中层就质问我为何不出门迎接陈老师,为何不上门取手稿却让陈主席亲自来送。我那是年少气盛,并不把这中层的质问当回事,径自朝着陈老师笑。他倒是看得不甚严重,摇摇手道:罢了罢了,我普普通通一人,普普通通一事,要什么迎接。我正好也想来看看你们的工作环境。
后来,我在看稿件的时候,发现明显一处语句不通,就顺手在原稿上修改。后被我部门主任看到,又惊又怒,说陈主席的手稿怎可随便修改。我当即反驳:有何不能修改,天下有不能修改的文章吗?后来陈忠实辗转知道此事,并无不悦,并表达“当改则改,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那时我就想这老头不错,不端着,不把权威当回事。这样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假。
2
那个时候报社工作压力很大,每天都需要写稿子,所以有些新闻都是策划出来的。
有次跟先生一起吃饭,就问我除了写报纸新闻,有没有写自己的文章。自己那时尚不晓得时间金贵,岁月催人,有一点业余时间都用来胡闹了。于是就回答先生不曾写,报纸稿件都把自己掏空了,再说也没时间。先生就说现在的新闻太浮躁,只是写这个会把你毁掉的。还是要沉下心写自己的东西。
可年轻时候要做得事情太多了,就没把先生的教诲当回事。然后就一事无成走到现在。多年后遇到一个当年报社老领导,他说有次跟陈老师聊天说起我来,陈老师还不断惋惜,说明月写得一手好文章,可惜被报社毁了。
能毁掉自己的不是什么工作,也不是没有时间,是自己对自己的控制不够。所以29日早上的眼泪,是哭先生的突然离世,也是哭对自己的失望。
3
后来有段时间我去西藏,再回到西安时已是身无分文。在回到原单位的第一个星期,我的顶头上司给我拿来了一千块钱,说是陈忠实给的。
我诧异先生为何给我钱。上司说在活动上碰到了陈老师,跟他聊天聊起了我,说我从西藏回来了,把钱全都花光了,陈忠实当即就从口袋里拿出钱来让带给我。
我晚上给先生电话。我说陈老师这钱算我借您的,发工资后就立刻还……没等我把感谢表达完,他就在那边接上了话头:“也不甚多,别太把这放在心上。我年轻的时候也被5块钱难倒过,我知道那种境况和滋味。每个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现在能帮就顺手帮一下,别太当回事,这钱你也别还了……
那一千块钱一直没还。而且随着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知道如何还。后来离开西安后,就想着等自己稍微有点成绩了,再回西安见先生还这份情,那时也有脸。可一别经年,自己仍然碌碌无为,而先生已经辞去。
这辈子无处还这份情了。
想说的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本来要不要写出来这些小事也在犹豫,就想着这几天朋友圈里肯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用先生刷屏,自己就不想凑这个热闹。
可先生离世两天了,不但没热闹,反而是有些冷清,除了文化圈和几个文学爱好者,没多少人关心!心里面突然就有些悲凉,为先生感到不平。如果一个安心写字写书的人,并且靠着写文章取得了相当成就的人,却没有取得他所在民族的大众相应的重视以及尊重,那这个民族的未来堪忧了。
教育大众不在此文范畴,先生能取得怎样的历史高度也交由众多评论家。我们只是聊聊先生生活中的几件小事,希望从中看看这个一身田地气,只抽廉价雪茄烟的老头是怎样一个人。
要写好文章,首先要先成为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陈忠实。
果家,
出过海,定居过西藏;
当过码头工人,做过报社记者。
现为“九匠”水果品牌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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