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回民街
夜游回民街
昨天下午，飞抵西安。出机场，乘大巴，入住宾馆，稍事休息，乘车前往西安交大布展。天黑了，肚子咕咕直叫。飞机上那份少的可怜的午餐，早已被我强大的胃消灭得一干二净。布展完毕，乘车吃饭，吃的自然是狼吞虎咽。不知不觉，便有了腹胀的感觉。端坐于桌前，不用低头，目光向下一瞟，就能看到隆起的肚子。饭后，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夜游回民街。先贤早就告诫人们，不能在冬天砍树。意思是说人不能在情绪低落、心情沮丧的时候做决定。看不到希望，并不意味着没有希望，受情绪左右，往往导致错误的判断。但是，先贤们没有意识到，酒足饭饱之后也不能轻易做决定，同样容易丧失理智。理智这玩意儿，既受情绪影响，又受境遇影响，喜悦和忧伤，温饱和饥饿，健康和疾病，都能让理智屈服。做个有理智的人，非常难。回民街是西安著名的美食街区，名气很大。很多没有到过西安的也听说过这里，还有人来西安，就是为了到这里品尝各种小吃。吃还是次要的，拍几张照片，在熙攘的人群中留下自己的倩影，把一张美颜过的脸摆在一堆食物中间，发到朋友圈，收获大把的点赞和羡艳，似乎更重要。朋友圈正在改变人类的认知，到没到过某地并不重要，有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你到过某地，才真正重要。吃饭的地方距离回民街不远，可一出门就走错了方向。转回头再走，刚走几步，我就后悔了。腆着个大肚子，拖着两条小短腿，走那么远，一定很累，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何况去的地方是美食街，有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吃，而我已经撑的再难以吞下任何食物，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而那里肯定有的肉串、羊蹄、泡馍、烤鱿鱼、炖羊杂等。放眼都是美食，空气中弥漫着美味，想吃却吃不下，恨不得像牛一样多生几个胃。想吃吃不到，让人着急。想吃吃不下，也让人着急。相较而言，后者更加痛苦。因为吃不到可以埋怨别人，而吃不下只能归罪于自己。累的三孙子似的，看着一大推美食却吃不下，这不是找罪受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大家一起走。在个人意志和集体意识的博弈中，败下阵来的往往是个人意志，难怪有人质疑是否真的存在自由意志。走向回民街。和我想象的一样，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气味，烧的、烤的、煮的、炸的混合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来，刺激着嗅觉，撩拨着味觉。老孙家、老白家、老金家、老米家，这些熟悉的名号和招牌在眼前晃来晃去，店员在门口热情招呼，声浪震耳欲聋。白色的羊头，红白相间的肉串，切开的石榴，露出晶莹粉嫩的石榴籽，红里透黄的柿饼，娇艳欲滴的糖葫芦，那么诱人。但我感觉备受折磨。想吃，真吃不下，越吃不下，越想吃。在摊位前徘徊，深吸一口气，连连慨叹。
走出回民街，步行返回宾馆。走了几步，又有所动摇，走回去还是打车回去？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一口，思忖片刻，做出第二个错误决定：走回去！甩开双臂，大步流星，向着夜色前进。越来越多的人把走路当成健身的方式。清早起来走，晚上睡前走，午饭之后也要走几圈。公园里，小区里，马路边，到处都是健步如飞的人。急匆匆地走过来走过去，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是去赶赴约会或是有什么急事要办。正好相反，他们啥事没有，闲的，走的目的就是走。这多少改变了人类的习惯。人类学会直立行走之后，双脚的最大功能就是支撑身体并把身体带到远方，送达目的地。在没有接到具体任务之前，人们尽可能让双脚休息，养精蓄锐，就像老虎和狮子一样，在捕食猎物之前，总是懒洋洋的躺着，不会多走一步。交通工具的现代化和信息技术的现代化让远方不再遥远，运送身体的任务也不再依靠双脚完成。科技已经发达到让人懒到肆意的地步，哪怕近在咫尺也用工具代步。无所事事的双脚开始为了走而走，但以健康的名义。软件开发商敏锐地捕捉到人类的这种变化，发明了计步和排名。排名，特别是熟人间的排名，契合了人们的攀比心理。对很多人来说，幸福是比出来的，幸福不是绝对值，而是相对值。住多大平米的房子、挣多少钱才算幸福，没有统一的标准，比你身边的人住的大、挣得多就是幸福。手机上的步数排行榜让走路蔚然成风。走了一段，步履渐渐沉重，又生出打车的念头。遭到同行者的奚落。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还就不信了，走回去！第三次作出错误决定。后来得知有人居然打车回去了，后悔莫及。回到宿舍，腰酸腿疼，两条腿像灌了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早晨起来，用过早餐，赶往招聘现场，摆摊设点，开始工作。吃完午饭，顺便转了一圈校园。西安交大的校园里没有古香古色的建筑，稍觉遗憾。梧桐树是校园的一道风景，落叶飘零，却无萧瑟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