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潘兰香的随笔《可能是咬文嚼字》

可能是咬文嚼字 

”我。””找。”

”我”丢了那一点，便失去了自己，便是一个“找”字。那一点是什么呢？是青春，健康？是道德，良知？找回那一点，谈何容易？

也许，我那一点，丢时容易找时难！纵使找回我，也是面目全非，此我非彼我。

所以，牢牢守住那个本真的我，至关重要。

“木。””林。”

人们常说独木不成林。独木单支。可见，一棵树木，即使茂盛参天，树冠如云，也难以独挡东西南北风。

但是双木呢？摆在一起是个”林”字。但两棵树，岂能称之为树林？七八棵，十几棵甚至几十棵树排成方阵，也似乎不足以称之为林。

但古人造”林”很简洁，只要两棵树，难道要把形成一片树林的树全摆在那儿吗？想起了《笑林广记》中那个写”万”字的傻子，写一万个”一”，从早上写到下午，满纸的”一”尚未写完。古人可不会蠢得那么透顶，意到为止，形在意外，古人此刻定会狡黠地笑话我的愚笨。

古人不理会我的初浅，意态娴雅地抿一口清茶，手中的棋子落下，若有所思般随手将案上的残茶泼在那两棵树下，两棵树的头顶又長出了一棵树。一个森字，他就这么弹指立就，莽莽森林如海般長成了。古人，就那么别出心裁地造地告诉我们：即使拥有一片森林，也不要放弃一棵树。

“善”。”恶”。

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可见，善与恶，在人心里，是有一本明账的。

有个成语：乏善可陈。可见”善”是可以用口来陈述的，也符合它的形，下面有一个”口”字。”恶”，也有个成语：凶神恶煞，相由心生，狰狞可怖的外表源于内心的恶念，也符合它的形。真正的善，也与恶同源，同样来自于心。“善”，宣之于口，可以只唱高调，不一定真做，嘴里说说，可以是信口开河，吹牛不打草稿，就像某些个富人在慈善会上表示慷慨捐款，博得一片赞誉，事后并不兑现他诺下的善款，这便是伪善，可见，口不仅能说话，呷饭，更能弄虚作假。

前阵子，郑州水患，一个民族企业，用大音希声的低调，书写了一个令世人景仰的“善”字，也让“恶”无所遁形。这是真善。

然“恶”则不然，从心里出，向胆边生，货真价实，有谁听见过”伪恶”这一说？

“善”从表面上看，远没有“恶”那么面目可憎，可在我眼里，赤裸裸的”恶”，犹胜当婊子立牌坊的”善”！

“富”。“穷”。

从字形看，一方肥田养活一家人口，且绰绰有余，谓之富。古代农耕社会，人有了田才会富足，口里才会有饭吃，但这也是需要播种耘田的。现世的“富”，不只是一张口得到喂养便可言“富”了。富，许多时候代表着为富不仁，不劳而获，贪得无厌，作奸犯科，人心不足蛇吞象。当然，凭本事，凭勤劳，而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那是富之有道，无人能置喙的。

“穷”字下面是个“力”字，不是良田千顷，寸土皆无，一无所有，除了一身蛮力，“力”字上头那两点，可以看作奋力劳作时飞溅的汗滴，也可以看作卖尽了苦力仍不得饱暖时流淌的泪滴。这是个令人黯然又拍案叫绝的字。它明白昭示：穷人，凭一身能拔山的力气是富不起来的，依然还是那挥汗如雨的人。穷的，总还是穷着。没有金屋玉堂，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柄身之穴。

“穷”和”富”，如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和一个锦衣鲜裘的人站在一起，泾渭分明，前者在气势上已先自怯了几分。这个造字的人，该是一个衣食不继的穷汉吧，要不对世态生活何以体察得如此深微真切呢？连两个字的体态都那么不一样，富字敦厚丰腴，穷字力薄身单，在词典里鲜明地对比着，在现实中不谐地共存着。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