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病的基本形式常识（二）

排病的基本形式常识（二）

▲ 曾骞

二

排病的液态表现，恐怕就要比气态为人熟知。比如鼻涕，比如痰，比如汗液，比如尿液，比如眼泪。

来看一个门诊的案例。女性，中年，两肩膀常年痛，并且发冷。在别人的劝告下，夏天时每天都去跳舞，最初不怎么流汗，跳舞时间长以后，开始出现一个症状，跳舞就出汗，出汗就身痒，身痒一挠就出红疹，主要表现在肩背与肚皮。她以为这是皮肤病，涂抹了药膏。暂时没有再发。可是汗也变少。停用药膏，继续跳舞，汗又开始出，疹子继续，大概有半年左右，发现自己原来的大肚子小了。自己开始领悟到，出疹子是身体在进行所谓的排毒。

于是坚持跳舞，可是进入冬天后，发现自己的肩膀又开始痛，并且僵硬。于是求医。

发现是个阳虚病人。脉却浮紧，重按空无。很明显，这是有风寒在表。而且里虚。身体由于内部无力，没有办法排出外邪。按理而言，进入冬天后，不应晚上再去跳舞流汗，这违反了收藏之道。原来的排病方式，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反而伤害了身体。

夏天时，跳舞流汗，出红疹，是身体在阳气运动的情况下，利用体表自行以“汗”法排病。混合着液态与固态（红疹这类，属于密度比较高的物质形态）的排病产物。身体内部的邪毒随身毛孔的打开，而被正气驱除于外。误会为皮肤病后，采用了药膏涂抹，中断了排病机制。由此，连出汗也变少了。

流汗，出红疹等形式的运作下，肩膀痛僵减轻，此时如果意识到是身体在排病，而非皮肤问题，那么也许会对身体有帮助得多。那什么样的出红疹，流汗等，并不单纯的是身体在排病呢，有个很简单的参考，假如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医学的话。也就是，发生这一系列情况后，身体力气越来越差，胃口也不好，变得失眠，身体感反而虚弱时，这样的状况是身体产生了过度的消耗，哪怕即便夹杂着排病行为，那么也应该进行正气的修复工作，以避免身体耗竭。

排病，本身就是为平衡，失去平衡地过度消耗，哪怕是排病方式，也会潜在着危险与隐患。

那么，再来看一个案例。

有一次聚会，有人向我咨询自己的所谓荨麻疹问题。是一位影视公司的老板。平时应酬很多。一旦休息不好，喝酒多，荨麻疹就满身都是。有情况时，就吃西药，可是逐渐发现，开始没有效果了。需要打针。可后来发现，针也没有用。汗还非常大。动则容易汗。看了脉象，又弦又数，还很硬。嘴唇也很黑。还经常容易觉得胸闷，肋下也容易岔气痛。早上起来口苦，眼睛容易模糊。

我试图向他说明，这个皮肤问题，并非单纯问题。和脏腑关系很大。形之于外，必有诸内。但他向我表示，工作很忙，无暇长期调理。当时约好第二天见面，可是第二天他就有事去北京了。此后也没有再和我联系过。

很不幸的是，半年后，查出了所谓的肝癌。

液态化排病，往往与固态化排病，混合同时出现。所谓的固态化，前面也讲了，是密度较为高的物质形式，包括大便，皮肤上的疹子，皮下脂肪瘤，以及腹泻，以及关节肿大等。

身体流动性比较好的情况下，很多问题，多是直接只以气态排病就排出。也因为邪物自身性质偏于气态，因此人体选择气态排病，利用臭气臭味进行泻压；

当身体流动性次之时，比如缺乏津血，胃气，以及三焦不佳时，也就是处于生机欠妥时，也或者因为邪物自身性质偏于液态化时，身体自然选择液态形式；

当身体内部有阴实存在，已经积累了较为高密度的毒素时，也因为身体已经不太能通过正常的肝肾排毒时，身体会明智地选择固态化排病模式。在这个模式下，由于物质性密度高，因此身体需要调用的气血也多。

三种模式，有时单独出现。有时混合出现。

三种模式，是各种级别不同的战斗模式。

回到之前的案例。当时那个所谓的荨麻疹，我看来，其实就是一种肌肤甲错而已。因为瘀血的存在特征很明显。身体在利用皮肤进行排病，以免内部积累过多毒素。这样的案子，必须内调配合外治。可是，看病，讲机缘。没有这个机缘，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来，我非常有感慨，太多的人，无视也无知于身体语言，最后往往酿成大难。不读懂一些身体语言，纵然位居高位，纵然手握万千财富，纵然妻妾成群，其实都是虚度而已。

再来看一个案例。

小男孩。三岁。每个月发烧两到三次。并且大便经常一个星期也不拉。只能开塞路。每次发烧，输液。输液三天，烧才降。可是不到半月，接着继续烧。见到时，手脚冰冷，腹部鼓胀，硬。舌红，苔黄腻。我问家长，平时怎么喂养。

每天晚上睡觉前，一碗粥，加一杯牛奶。

我说，干吗这样吃东西，不发烧才怪。小孩的妈妈说，孩子越来越瘦，不多喂长不开。我说，下水道的水眼堵塞了，喂那么多有什么用。当然要发烧，不发烧不利用皮肤进行分担内部瘀毒，怕是更麻烦。直接给了「大承气」。虽然右脉滑实，可左脉也不虚细，完全可以直接攻邪。药拿回去的当天，还没有喝，又发烧了。孩子的妈妈很焦虑，带去输液，烧到41度。后来医院输液到第三天，烧不退，不同意再输液，留院观察，第四天烧自己退了。

像这样的案子，发烧越厉害，说明正邪相争越激烈。寒凉的药液，不但帮助不了身体的正邪相争，反而还会戕害气血运行，损及生化生机。

这个案子，我后来“骂”人了。对于父母的无知，感到很无奈。小孩的妈妈在广州有个同学，是医学专家，她在咨询了那位专家后，专家判断是食积引起，于是孩子的妈妈转回我这里，问有没有把握治好，我能说什么呢，想看就认真看，真的不想看就算了。因为此前已经被输液所伤，小孩子想吐又吐不出，吃又吃不下，拉又拉不出，孩子很烦躁。

一个「调胃承气汤」证。

先吃这个。

吃完大便下来了一点点，但不多。先做调和，再攻。采用「厚朴三物汤」。大便开始不断拉。后来转到「异功散」证。逐渐由攻转守。在这个过程里，有过发热发烧，但都是低热低烧，最后变成不再发烧，大便正常。

在这里普及一个知识。小孩子容易发烧，第一个是因为先天阳体，对于外邪通常比较有能力自排，除非是先天体质太弱的。所以，请留意一个人体语言现象，小孩子的发烧频率往往要比大人多，很多大人一两年都不烧一次。所谓高热与高烧，是人体正邪争斗的一个激烈表现，要仔细辨认清楚问题根源，不要轻易动则输液，不管大人与小孩都一样。

养生，从什么开始，从认真地对待感冒发烧开始！

第二个常识，小孩子的脑部其实较成人的脑部而言，发育上并未到达完善，这也是小孩子的大脑思想杂念要比大人少的原因。孩子的头脑相对单纯，而体温，是需要依靠大脑的下丘部分进行控制调节的。当人体自我决定以皮肤发热形式进行排病时， 小孩子的下丘对于信息的接收与反应灵敏度要比成人高得多。因此小孩子，通常会比较容易发烧。

像很多成人发烧后，在预后阶段，尤其是少阴感冒，都需要用「肾气丸」善后，就是因为在此前正邪相争的过程中，消耗太大，需要采用人工输入手段对新生力量的补充进行干预帮助。小孩子发烧后，多是注意饮食调节就好。这也正说明了，人体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发热发烧这一机制对于气血的不同消耗状况。

很多小孩子，由于大人的无知，在发热与发烧时，一味采用寒凉输液，导致孩子身体变得很烂。表面看起来发烧好像好了，其实寒邪被压制在内，要么将来由于身体需要排邪，从而容易反复发烧。要么是身体逐步形成了寒痰，因为阳气弱，气化不强，流动性差，水液环境就容易生痰。一切不流动的水，都是痰。

所以，为什么很多孩子，输液后发烧退了，却开始慢慢地出现鼻子不通气，鼻子容易流鼻涕，也反复地咳嗽。甚至是开始容易长湿疹。开始容易腹泻。这些都是人体对于残余问题的排病语言，只可惜，太多人又因为不了解，继续拂逆身体行为和所求。伤害一直没有停止，焦虑却始终加剧，这是什么原因，说到底，都上自作自受。

再来看一个案例。

一位老西医，从事西医三十多年，一次感冒发烧后，进行输液，发烧退了以后，开始出现哮喘，每天都要吐大量的白痰，同时总觉得胸口痛。而且很怕冷。一躺下尤其明显，咳喘加重。肢节痛。脉浮数而大，苔白舌滑。口渴，需要喝热水，稍微喝点又感觉胸腹很胀。

外寒里饮。「小青龙汤」证。吃了两天，痰变更多，再几天，逐渐不喘。吃了一个星期。不喘了。

我们俩聊天。老西医说，理解不了，烧退了，怎么会开始哮喘。我说，按中医的思路，你当时就是寒证，根本不应该寒凉而治。老西医说，那应该怎么退烧。我说，很简单的法则，通俗地讲，帮助人体的正邪相争，帮助正气争赢，帮助人体把不必要的邪积排出去，干净了，不就自然不烧了吗。这对于中医来说，不是一个常识吗。

后来，我们还有一段聊天，我也分享出来。

老西医自己回去开始学中医。这位老人家，人很好，我们也聊得来，这位老同志毫无中西之争的观念，做临床久的人其实都会只对什么好就用什么，什么有效就用什么，或者干脆留疑存用，而并不会限于无谓的观念斗争中。老西医回去看了《内经》。回来聊天时说，黄帝说，治寒以热，治热以寒，是这个道理吧。我说是的，可这不是全部。

治寒以热，治热以寒。这是一个对治套路而已，不是全部的技术原则所在。这是一个基本的帮助于人体进行祛邪的原则方法而已。所谓治寒以热，就是利用热来帮助人体祛除寒邪，助攻于排病；所谓治热以寒，就是利用寒，来帮助人体祛除热邪。

但是，人体也存在有寒热错杂夹杂的状况。于是，也就有了经中所说的：“有病热者寒之而热，有病寒者热之而寒。”实际上，在这样的状况中，病人由于正气过虚，导致了人体自身排病的渠道与生化机制错乱和虚弱，因此寒热错杂，进入了偏于虚衰的状况下。因此，往往还出现有了甘温与苦寒并用的治疗，以及热因热用，寒因寒用。

当人的命门真火虚衰时，往往不是那么简单地寒热对治。人需此火而生，又赖胃气所存。当真火衰，胃气弱之时，纵然热病，往往只是因虚而热，寒凉药一用，伤了胃气又败真火，所以自然会出现“有病热者寒之而热”，以及当有寒病时，热药由于过温，一味地只使用热药，那么则伤津劫津，导致生机失，自然也就有了那种“有病寒者热之而寒”的状况。

所以，就有了如此一句治疗原则，那便是：“实而误补，虽则增邪，犹可解救，其祸小。虚而误攻，正气忽去，莫可挽回。”

但温补不分具体所需，而过量温补，一样可以害死人。因为，别忘了，人体在自己不愿意接受过多能量时，就会启动各种渠道，利用气态、液态、固态等形式进行排病，在这个阶段，往往一样容易因为读不清楚人体语言，而误会治疗，造成气血两亏。

现在回头来继续讨论一下关于所谓的发烧。

在我的门诊中，没有体温针。我不用体温针。对于发热的判断，是以阴阳相争的脉与证作为主要依据，而不是依赖于热度表。一个热度表，那些妈妈看到数值，往往心脏跳动加快，一副准备窒息的样子。

治病必求于本。

一句大实话讲了，各经有各经的热，各证有各证的热，岂是一个体温热度表能概括的。所谓的发热，不过是阴阳难以暂时相合，从而出现相搏的状况下，气血喷张的表现。看到温度一高，就寒凉降温，这是出来搞笑。外感、劳倦、食积、阴虚、七情六郁，都有发热。阴盛格阳，也有发热。阳盛格阴，也有发热。不分清楚所在，只是拿个体温针量温度，一见高，就寒凉泻，岂不误事。

还有身体温度过低呢，一样出现一种低热，低于人体正常温度下的发热，用体温针一量，温度低而发热，就上补药，万一病人是个上热下寒的，一补就误了事，徒增焚资毁身。少阴类的体质，最容易发生低于人体正常温度的发热，也就是所谓的脉沉细反发热，这是因为生机虚，故而气血能量内收；因为生机虚，所以病邪在得深，必须内收气血先救里，解五脏之危，以利生机，所以气血内收后体表温度变低。

同样的情况，在太阴体质，和太阴证的情况下，气血也是多内收自救里为先以求生机，因此体表温度低。

一切，皆以阴阳的具体辨证为根本。而不仅仅是一个体温针。

接着来看一个案例。

一位十余年的所谓鼻炎患者。每天早上流鼻涕，打喷嚏，头晕头痛，容易怕冷。夜晚小便多，因为频繁起夜，睡眠质量很差，常做噩梦。最令她忧心的是，她分到了老年大学当老师，老年大学又建在山脚下。她内心里，纠结于两件事情。第一，认识的很多人告诉她，老年人大多身体气血不好，在这样的人事环境中工作，身体会变得越来越阴冷。其二，所在老年大学地理位置听说风水不佳，阴风阵阵，总是容易发生一些老人摔倒的事件。但她很热爱这份工作，不舍得辞职。可是，在老年大学工作以来，鼻炎的情况越发严重，甚至到了烦躁抑郁的状况，周身关节还很僵硬疼痛。

她采用了很多进口西药对自己的鼻炎进行治疗，也配合洗鼻。可是，越来越严重。她也发现，月经量日渐减少。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力劝我为其补肾。

我问为什么，她说，不管是上网查还是身边朋友都讲，是肾虚，要补。

于是，我问了她一个问题，那就是小腹是否觉得冷。她说，是的。这个时候，我把窗子打开，一阵寒风灌进来，她因风打了个冷战。我问，凉快吗。她说，好冷。她完全不经风吹。此时刚初冬，并不是很冷的天气。摸了她的手脚，冰冷冷。

于是，我又拿出一张烟囱的图片（网上随便搜的），我说，你看这个烟囱，它把工厂里的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气排出去，要是没有烟囱，工厂的生产也就无法进行对不对。那么也就是说，鼻子和这个烟囱一样，是负责排气的。你身体那么冷，连小腹都很冷，说明整个身体内部已经由于寒邪，导致了根本不能完成正常的代谢运作，那么废水死水一大堆，身体就选择鼻子这个通道进行液态化的排病，为的是尽量减轻体内负担。

所幸的是，你还能通过鼻子排，有的人根本不排，在体内结成阴实。到时候一检查，一大堆吓人的各种肿瘤包块就出现了。那些死水废水，在身体中形成高浓度的痰。有的人因为无法启动鼻腔上道排病，直接会出现长期的腹泻，甚至白色果冻便。

一句话讲完了，所谓鼻炎不是病，只是体内排出寒湿的症状而已。不能只是把这个症状当作根本的病因来治。那么我也不是全然地否认像洗鼻子这个做法，有的人为什么只是洗鼻子就可以洗好。答案很简单，因为帮助了通道的通畅，体内寒湿又并不多，正气尚足，于是就把寒湿顺利的排出去了，并不是洗鼻子有多神奇，仅仅决定于需要排病的排邪体量并不大而已。

就像烟囱与灶的关系，当烟囱与灶都出问题时，就必须得同时处理，表里同治。而仅仅是烟囱因为堵塞时，小时候，我就会在大人的授意下，直接点一小封鞭炮扔到烟囱里，炸一轮，就通气了。如果是灶的问题，我们还是得请师傅来修。

治病的道理，往往都在生活里。一切都是相通的。

为什么春季往往所谓的鼻炎与花粉过敏最明显最多，不过是春生之发，气血发陈向外，推动了内部邪毒的外排而已。冬天也是很多所谓鼻炎严重的季节，因为多是寒湿过重，身体已经不堪其扰，奋力一搏，试图通过鼻腔完成对身体负担的一些分忧。

来继续看，对这个案例的处理。

除了之前描述过的那些症状，她还有一个情况，每天都需要吃大量肉食，否则就感到很虚。这是失精家的表现，虚劳不足。在临床上，不会一味地去向病人强调吃素，这不合理。张仲景尚且有救人的「当归生姜羊肉」，我只强调，一切因需所用。

对于膏粱厚味太多的人，自然素食最好，损谷最好。

吃素的人，尤其是吃长素的人，其实应该感谢那些吃肉的，这个世界上的素食其实很珍贵，正是因为很多人吃肉，所以才给了吃长素的人机会吃素。吃素吃出问题的，也很多，不按身体状况的茹素，也一样是一种不合理。

身体虚弱的人，肉，是药。想吃肉，也是一种排病反应。

这位患者的脉证，「四逆汤」证。这个基础上，加入大量温化药，及温壮强里与辛温解表药。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地帮助身体对于寒湿的温化，从而顺势帮助身体排邪。当寒湿之邪逐步干净，鼻腔自然干爽。而其他的症状也会一并改善。

用了十九帖。所谓的鼻炎没有出现了。而头晕头痛的现象与夜尿频繁也改善。由此，睡眠状况也开始有深睡眠。

她在向我的反馈中，特别强调了一点，在服用一周的药物后，会不再想吃肉，见到肉会觉得没什么好吃的。在这个现象发生前，服药期间，出现腹泻，每天腹泻好几次，但是拉完清爽。持续了两三天。这是一种排病表现。身体在得到温化力量帮助后，清洁了内部，生机恢复，循环开始通，那么自然地，在生产上，开始可以较前满足身体所需，于是就开始不想吃肉，不靠吃肉来额外补充。在调理中，我也一再强调，不要吃生冷水果，这会影响调理。道理很简单，本来就寒，用温药的同时，自然需要避免生冷。

最大的一个改观，在她感受中，发现，本来总是处于他人那些关于老年人大学阴气重说法，倒反有了另一种态度。自己变得暖，岂不是可以带给这个地方一点生机了吗。她本来就是个热心乐观的性格，只是因为寒湿所困，性格都受到了影响。

总而言之，所谓的鼻炎，不要只关注鼻腔。整体感受最重要。

鼻涕，痰，这一类，是身体在尽量地把流动性差的废水排出。

张仲景有一张名方。「半夏厚朴汤」。治咽中如有炙脔，咯之不出，咽之不下。但却是放在《金匮要略》的妇人杂病篇。通常来说，临床上适合应用到此方的人，多是有情郁问题。为什么一个治痰证的方子，会放在妇人杂病篇，看来是大有用意。

一是数据上恐怕在妇人中多见。二是妇人本来就容易情志失调，因而郁气。三者，男人也容易郁气，但多少会比妇人好一点，这个没有歧视的意思，实际情况确实如此。

这张方子是辛苦合用。辛开苦降。再加上一个协助利湿的淡渗。从而解决掉那些因郁结而痰气在胸，引起咽中如梗的失调。用半夏配厚朴，生姜配苏叶，再加一个淡利渗水的茯苓，就解决掉了废水问题。不得不说，实在高明。如果只是想着什么药是化痰的，见痰就想着泻肺或治废，而并不考虑如何调整人体升降，自解其郁，那么废水死水也就无从而化，或是暂化又复来。

张仲景的思路，多是上工伐谋。

「半夏厚朴汤」主要用在痰气互结无热者。这个热，是指明显的热证。寒热而言，偏寒者所用。因为方中组合，以辛温苦燥为主。为什么说张仲景的思路是伐谋，光从这一方的设计就可以看出，目的是在于让中焦的小轮子先欢快地转动起来，一旦转动起来，很多问题自除。所谓的梅核气只是个症状，是一种排病反应。

所以，不光是所谓的梅核气，还有什么所谓的胃功能紊乱，食道痉挛，慢性胃炎这些病名下的问题，只要应用得当，辨证准确，就可以解决其中的气滞痰阻。

于是就有了所谓的什么「半夏厚朴汤」治这个那个病。没必要割裂去看。一个方子之所以好，只是因为它配合了人体需求，让该欢快动起来的地方动了起来，而并不是治什么这个病名那个病名。

「半夏厚朴汤」还可以协助治疗子宫问题。若属其证。不熟悉中医思路的人，会觉得难理解。之所以放在妇人杂病篇，其实与治疗所谓的子宫问题关系也很大。在临床上，很多所谓的梅核气患者，往往也同时有子宫问题，比如像子宫肌瘤，子宫脱垂，内膜移位，以及所谓带下病以及痛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中焦的那个轮子转不好，出现了气滞痰阻，就影响到了冲任二脉。自然也就有了子宫问题。

继续来看一个案例。

女性。五十多。她的主要问题，就是所谓梅核气。服用了很多化痰药，比如贝母、桑皮、胖大海、桔梗、栝楼、金银花、罗汉果之类。第一次见到她时，发现她的面色晦暗，坐在沙发上，一会就睡着。手掌脚掌，背心都发冷。问她，是不是白天总是容易想睡，但又容易惊醒。眼睛昏暗。是的。

脉沉细，再加一个但欲寐。少阴。

先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服用之后，身体暖，精神变好，但是痰变多，都是白痰。脉象变好以后，转用「半夏厚朴汤」。并且在足少阴经小腿一处明显筋结浮络，直接刺络。她感到有一股气冲到咽喉。眼睛感到明亮，喉咙顺畅。剩下的就是回去吃药。并且做两件事情，第一，自己多按太冲穴，以帮助相关循经力量改善喉道。第二，多晒太阳。

用了十几帖就好了。她问，发现在药里有姜，为什么喉咙痛还要吃姜，感到无法理解。喉咙痛不是上火了吗？之前憋着一个问题不敢问。为什么有姜，因证而需。

对于喉咙痛就是上火，吃寒凉药，长痘痘就是上火，吃寒凉药，这种流弊无穷的思路，造成了多少气血流失。

多条阴经分循咽喉而过，咽喉又本属一脘，咽喉候脾胃，中焦的问题不解决，那个所谓梅核气又何以解决。初证在少阴，少阴之病，全在生机之虚衰，这个案子寒热上又偏于寒，所以先用「麻黄附子细辛汤」解其本病所在，帮助阴阳相合。在气血力量变强后，采用「半夏厚朴汤」来助转中焦，以帮助人体处理气滞痰阻。没有在初证就直接采取「半夏厚朴汤」，全因气血力量还不足以发起一次转动。

在治疗中，所选用足少阴的瘀点而刺，也仅仅是一种助攻思想。因为足少阴循喉咙，挟舌本。足厥阴、足太阴，也皆过咽喉，但是经脉上无明显受阻点，那么本着专攻思想，找最关键点，能用处即是穴。因为思路上，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帮助身体排病，因此在这一例中，单纯地只是去考虑采用什么所谓的化痰穴位，我觉得都是多余的。

所有的所谓穴位，只有在符合于人体自己的排病想法时，才是有用。

如果是局限在什么病名用什么穴位，而不是考虑整体循环，脱离了阴阳合的目的，只是为了消除症状而用，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中医的整体思想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