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宏|草原的清晨

草原的清晨
Table qing in Xining
作者|谢志宏(青海)

又是周末,本想可以睡个懒觉。一群麻雀站在窗外的晾衣杆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打扰了晨光中的睡意。其实也不怪麻雀,本身己经到了“后四十年睡不着”的年龄,还是相应太阳的召唤,去享受开满鲜花的草原。

一夜的雨,把小区的道路冲洗得干干净净,青翠的松针上挂着欲滴的雨点,空气清凉而温润,完全看不出这是海拔将近4000米的高原。地处青藏高原深处,高原大陆性气候,夏季短促少雨。在我的记忆中,夏季很少有这样细雨缠绵。近年来,国家实施三江源生态修复工程,通过围栏种草、天然草地保护、植树造林等措施,提高植被覆盖度,增强水土的涵养能力。通过人工干预天气,在河源地区实施人工降水,来滋润牧草生长,增加黄河的径流量。

手机新闻里播报着东南沿海的台风登陆的消息,这好像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不然。副热带高压气旋向高原输送源源不断的水汽通量,在遭遇6282米的阿尼玛卿阻挡时,在东南麓形成丰富的降水。大概就是今年的雨水特别多的原因。黄河从巴颜喀拉发源,汇集成扎陵湖、鄂陵湖,一路向东南,流淌过英雄格萨尔赛马称王的草原,围绕祖父阿尼玛卿的衣襟,转首目眸来到拉加大峡谷。汹涌澎湃的黄河水,卷起叩响大地的浪花,曾经淹没过“黄河第一漂”的英雄。

听说黄河干流拉加段己经漫堤,淹没绿油油的青稞、黄橙橙的油菜花,河岸边白杨林已经浸泡在河水中。丰沛的降雨量增加了三江源地区草地、湿地、冰川、河流的水源涵养能力,草地更茂盛,湿地更宽阔,冰川更雄浑,河流更澎湃。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第一县的素称天上玛多,草场面积呈逐年减少趋势,其原因就是湖泊、冰川、河流等湿地面积的增加,小水凼汇集成湖,再现“千湖之县”的美景。有“中华水塔”的水源保证,黄河母亲的乳汁将更丰裕和甘甜。

东方的群山开始描上一圈金色的光圈,太阳从山岰上慢慢升起,鱼鳞般的云朵被这半边太阳照得闪闪发光,渐渐地照射着整个小镇。透过揉进青草味的空气,穿过楼宇中的间隙,停留在狭长的阳台上。扬起脸,转动着脖颈,走在小区的健康步道上,享受着初夏的曙光。

邻居扎西,一手牵着孙子,一手拎着孙子的书包,匆忙地朝着学校去,请老师给孩子补课。扎西来自玛多县扎陵湖乡,是国家实施退休还草计划的第一批生态移民。曾经水草肥美的黄河源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成为全国农牧民人均收入最高的首富县,扎西家的羊群有上千只,放牧羊群就象踏着白云在绿草地上飘。这样富足美好的日子,被季节的紊乱破坏了。夏天干旱少雨,牧草还没等到抽穗,就被大风吹得枯黄。冬天寒冷漫长,一场场的大雪覆盖草原。没有天敌的鼠兔打洞筑穴,啃噬草根。看着牛羊饥渴地倒下,风夹着沙尘无法吹干眼角的泪水。他和其他牧民一起,检讨牲畜盲目发展的苦果。在国家的动员之下,他放下了牧鞭,离开世代生活的牧场,举家搬迁到位于州府大武镇的移民社区,靠每年九千元的生活补助和当环卫工的微薄收入,支撑生活、供孩子们上学。从牧区到城镇,从手扬牧鞭到手持扫帚,顶着劳动转变和人生变故。他和他的孩子们坚持下来了,因为他们无法面对辛苦养大的羔羊,在自己眼前因饥渴而倒下,无法面对在冰天雪地中失去生命的折磨。因为在他们心里,牛羊不仅仅家庭的财富,更是生死与共的命运共同体。

小广场上集聚着越在越多的锻炼身体的居民,锅庄舞的音乐已经响起,曙光照醒了小镇。送走孙子的扎西,也加入锅庄舞的人群。他告诉我,他进城后经常看电视,才知道这种气候反常现象是诺尔尼诺现象造成的,气温升高、干旱少雨是温室气体排放,全球气候变暧导致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地球村的一员,气候和环境与每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

太阳一节一节的升高,远处连绵的青山显现光亮与暗绿的斑驳,长云像洁白的哈达,衬托在阿尼玛卿雪山之下,更显这尊安多之主的伟岸。作者:谢志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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