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丨儿时的冬天
文/江浙一兵
图/来自网络
我自18岁参军入伍离开家乡不觉已有30多年了,时下已进入冬季,生活在江南的我竟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寒冷,却对儿时的冬天多了几分留恋。
儿时的冬天,年关总要下上一二场大雪,满天飞飘的雪花宛如仙女下凡,一夜之间整个村庄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银色世界,下雪天成了孩子们的最爱,堆雪人,打雪仗,玩雪球,脚踩在一尺多厚的雪地上,咯吱吱吱地响,别提多有趣了。草房的屋檐下结出一二尺长的冰棱,锋利如宝剑,银光闪闪,寒气逼人,孩子们抢着用棍棒敲打把玩。门前的小溪早已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溜冰场。
儿时的冬天,给我感受最深的就是寒冷,到处是天寒地冻的景象,尤其是西北风刮起来,吹在紫红色的脸上刺骨地疼,肉乎乎的小手上冻裂出横七竖八的血口子,钻心地痛。人们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衣,照样冷的上牙齿碰着下牙齿,不停地直打哆嗦,直好原地蹦蹦跳跳御寒取暖。那时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冬天里取暖主要靠火盆或灶堂生火时烘烘手脚,如果遇到晴朗的天气,老年人一般会围在西山头晒太阳聊些家长里短,孩子们倒是不怕冷,玩斗鸡、滚铁环、挤山墙、砸铜钱成了取暖的最好方式,常常大冬天里孩子们总能玩出一身热汗来。
儿时的冬天,吃饭没有更多讲究,每日都是粗茶淡饭,咸菜萝卜干每天必吃,最不缺的是茨菇、山芋和青菜,这些都是自家地里和房前屋后长的。由于粮食比较紧张,常常是米不够菜来凑,吃的最多的要数茨菇粥、山芋饭和青菜面圪塔,以至于吃到想吐,但也没法子,总得填饱肚子。在我们里下河地区的宝应,一日三餐早晚都是喝粥,只有中午吃顿米饭,早晚餐的稀粥汤可以当镜子照,父母更心疼孩子,常常在粥汤中捞出一碗干的油炒饭,吃起来无比香甜。
儿时的冬天,整个村庄仿佛沉睡了一般,房前屋后的枯树杈光秃秃的,不见一片绿,只有远处的麦田绿油油一片,还有三五成群觅食的鸡鸭,相互追赶着,稍有一丝生机。大冬天里农活不多,大人们最多下地挖些茨菇,农闲时节母亲更多的时间忙于纳鞋底,为我们姐弟四人准备过年的新布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只见母亲左手中指带着一只顶针用的铜箍,一针一针地用力顶着,再用牙齿把针抜出来,有时不小心会扎到手。一双鞋底少说也得上千针,母亲为了全家人的新鞋几乎要忙上一个冬天,穿在脚上无比温暖又无比踏实。如今早已不穿布鞋了,但母亲煤油灯下纳鞋底的场景已定格成了永恒。
儿时的冬天,住房非常简陋,七十年代的苏中农村清一色的土坯墙的草房,我家当时只有两间房,住上一家六口人,除去一间生火烧饭的厨房兼堂屋外,其实只有一间房,几乎被床铺占满了。草房按理来说很暖和,因年久失修,几乎是四处漏风,窗户只能简单地用塑料薄膜糊一下,晚上最怕一个人钻进被窝睡觉,一般地喜欢大人先上床焐热被窝,自己在钻进妈妈的怀里,那才叫一个暖和。稍大了一些,我只能与哥哥睡一张床铺,床铺只是用几块木板搭成的架子,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和一张莆席,一床棉花被也非常单薄,加之睡觉蹬被子,半夜里常常被冻醒。
儿时的冬天,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如何度过的,忍冻挨饿的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农村早已过上了小康生活,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成了很多农村人的标配,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空调,用上了冰箱和洗衣机,有的在城里买了商品房,开上了小汽车,过去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再寒冷的冬天也不怕了,老百姓的生活比蜜甜,睡梦中都会笑醒。
儿时的冬天虽然远去了,但年少时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却成了我一辈子享用不尽的宝贵财富。今非昔比,如今的好生活更值得珍惜,不管离家多么遥远多么久,也不管贫困或富有,故乡永远是游子魂牵梦绕的那片土地、那座村庄。愿故乡的明天更美好!
2020年12月12日完稿于弁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