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小说连载//伊托邦(十四)
伊 托 邦(十四)
来到七号赌庄,我没有一丝犹豫的在主位对面坐了下来,坐下来的那一刻心里生出被缚刑场的感觉,头顶的灯光,对手的眼神把我照在里面,仿佛成为被囚的猎物。心无物,物非物,我不露表情,伸手推出全部赌资,一万现金。
“先生爽快。”庄家笑到:“一把定生死?”
“不一定。”我淡淡的说到。
“哦?!此话怎讲?”
“能压几次算几次。”
他略作思考才明白我的意思,冷笑到:“你有必胜的把握?”
我浅笑。
“好。”他眼露寒光,傲视,不屑,戏弄的看着我:“怎么个玩法,你可以随意选择。”
“客随主便。”我说。
他呆了一下,出言相激:“我最善纸牌,这东西不好掺假,玩的是真功夫。云海探花,一张定输赢,怎么样?”
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看了我半晌,冷笑着,示意发牌员拿出一幅未开封的纸牌,推到我面前:“先生可要验牌?”
“不用。”
他也压上同样数目的赌资,发牌员按山洞里的规矩搬出验钞机哗哗啦啦把两万现金清点了一遍,这才取出红巾分别蒙上我们的眼睛,然后手法娴熟的拆封洗牌,稍后他说:“我现在要向空中抛出纸牌,两位各取一张,按大小定输赢。”接着抛出纸牌。我听到纸牌上升,散开,飘飘下落,伸手取中一张,合在手心里,待纸牌全部落下,发牌员取下我眼上的红巾,对面的庄家也手握一牌。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疑我出千?”他问我。
“你没有。”
“那么肯定?”
“是。”
他亮出纸牌,一张“红心7”,我也抛出纸牌,一张“梅花8”,他眼露惊异,拿过我的牌查看,又说到:“果然是高手。”
我虽然未开天眼,不能直接透视纸牌大小,意念识牌却也不难,这就是赌场上常说的“手气”,强势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一种锐不可挡的神奇的力量。
第二局我压上两万,再赢得两万,庄家开始略显慌乱,建议换一种游戏规则,开始真正考验彼此算牌的技术,这倒增加了我的胜算机会。开局前他再试探:
“先生不见好就收吗?输一局,血本无归。”
“你若心虚,付我四万,再送我出去。”我说。
他狠狠下令发牌,冥冥中,我听从一个声音或者是一个意念的牵引,亮牌,出牌,取牌,换牌,不按常理,我微笑着接受着另一个我的指导,每一举动都让对手惊诧。结局如我所愿,八万到手后,我又全部下注,这一次,庄家悄悄的擦试冷汗,不甘心白白交出八万,又要求改玩骰子,比点数大小。
两幅骰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不象世面上流行过的水银遥控磁铁之类,庄家摇着骰子,一脸阴笑,我垂下眼帘,凝神细听,分辨他手中色子之玄妙,竟然查找不出异常所在。看来我是无法控制他的骰子了,怎么办?灵光一现,我用意念在他的骰子周围形成气场,切断了他与骰子之间的联系,“我不能控制它你也别想控制它,大家各凭运气。”我在心里暗暗的笑。应用意念须要有绝对的自信,稍有犹豫就会功亏一溃。就好象“化意水”时千里取药一样,形不来神到,一杯清水就能达到治病的效果。庄家双眉微皱,似乎也在感觉骰子的动态,微露诧异,疑虑和不确定,之后又故作坦然,这些微妙的变化没有逃出我的眼睛,毫无疑问,他的疑虑加固了我这一边的强势。淡笑着,我慢慢开出自己手中的三十个点,他大汗,无可奈何的跟着开……
我把十六万现金清点了一下,转入箱内,又拿出两扎交给发牌员,让他自留一半,余下的散给围观者,请他们的喝茶。见我再不下注,庄家似是松了口气,又冷眼看我:
“先生高手,留下名号,兄弟以后登门拜访。”
“名不经传,不说也罢。”
“先生师承哪派,或者是自家人也不一定,说出来,少不得以后亲近亲近。”
“无门无派。”我提着箱子准备离开。
庄家冷笑到:“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吗?”
“试试看。”
他双目阴狠,示意几个手下慢慢向我靠来,围观的人自动散开,围成一个圈。
“等一等。”一个声音响起,烟花从人群中走出来;“老哥在道上也是有名有号的,要做大,可不能太小气,不过区区十六万。大哥欺人,办这小子容易,只是辱没了自个儿的名声,以后不好混的。”
“妹子糊涂。”庄家说到:“这人邪门,你没领教他的手段,只怕以后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未必。”烟花笑到。
“妹子你聪明一世,可不能心软,你想想看,在场的谁敢像他那样不留后路的下注?今日他不残,明日我们有得苦头。”
烟花回过身来重新打量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想了一下,对我说到: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不知先生根底,念在一面交谈的情份上,先生若肯留句承诺,我还保你安全离开。”
我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轻轻说到:“不用为我担心,明天,我还来看你。”然后推开她,拉开衣服,亮出绑在腰间的爆弹,众人惊异后退,让出一道。
看我出来,五妹开车过来,载上我,在众人惊魂未定时绝尘而去。
一连十来天,我夜夜去赌,起先见我,人群中有些骚乱,好在我每夜都找一个新的庄家,赌完四局就走,不多停留,他们便表现出逃过一劫的庆幸。又看我每每出手从不落空,场内赌庄无一例外,这仿佛一把悬在头上的刀,让他们焦虑不安。隔天,我又发现有几个庄家暗地里相互使眼色,似是结盟了要对付我,最终却没人出头。这让我感到好笑,说得好听叫群龙无首,也就一盘散沙。不到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他们是不会真正结盟的,这就是人之本性。
一次去下注,那庄家见我,先就拿出十五万,我笑到:“愿赌服输,江湖中人那能坏了江湖规矩,当我是土匪吗?”
那庄家讨好的笑:“先生手段高明,赌与不赌结局一样的。”
“那你是存心不接待我这个赌客罗。”
“不是,不是。”他连连解释。
“不敢接赌局,开什么赌庄?”我冷笑:“要么砸了招牌,退出江湖,永不复出。要么接下这个赌局,输个倾家荡产?”
那一次,我破例赌了五局,取走三十二万,凑不齐现金的庄家因此抵押房契借下高利贷。看到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涌出的是极度快慰的豪情与悲壮,今天的他,明日的我,人在江湖,愿赌服输。没有生出放他一马的冲动,我提着现金一步一步走出山洞。
赌徒的日子大约过了两周,玩遍所有赌法,再与他们交手便提不起多少兴趣了,不料这一点点心理变化竟影响到我的气势,开局就输。第二天我带了五万现金来到第十三号赌庄,烟花亲自上阵,脸色苍白却又无惧无畏,看着让人心疼。我同样一把输掉赌资,送我出来的时候,在遂道中,她问:“为什么?”我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愿意。”
她轻叹摇头:“你不是个好赌徒。”
“我本来就不是赌徒。”
“你,要保重自己。”她说到,我再回头看她,她只是叹气,欲言又止。
“不用为我担心。”我笑着安慰她。
“一个赌徒,如果不能保持狂热,不能全力以赴,就该洗手隐退的。”她说着,伸手轻扶我的面颊,又踮起脚来亲我,女性的丰盈传递出留恋和温暖,稍后,她掉头就走,没有再回头。
后来我在集市上遇见过她几次,她只淡淡的扫我一眼,并不与我交谈,似是素不相识,我曾故意挡住她的去路,她面无表情,低头从我身边绕了过去,一缕发拂过我的肩,留下若有若无的香,之后烟花就再没出现过。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相信烟花对我全无好感,我甚至感觉出来她是爱我的,可是她用“放弃”的方式来下注,设下一局,由不得我选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陷在一个没有答案的困扰里,到底还有多少可以失去?对于烟花,我连失去她的资格都没有,我渴望支付自己,却没有机会。烟花是喜欢我的,或者她是故意在逗我,也许她以后还会出现,大约她根本就没有记住我……我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却因为她的绝绝而变得无法确定。压上一个“情”字,与人赌,与自己赌,与人较量,与自己较量,烟花她自己会不会也难过?没有答案。
(未完待续)
编辑:燕燕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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