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伊人 | 梦里花落之星光坠

    人的一生会遭遇无数次相逢，有些人，是你看过便忘记的风景。有些人，则在你的心里生根抽芽。那些无法诠释的感觉，都是没来由的缘分，缘深缘浅，早有分晓。之后任你我如何修行，也无法更改初时的模样。

                                                                                                                               ——题记

     那年，那天，那时，当绿萝拂过我的衣襟，青云打湿的诺言已沉在心底，从此山水隔程，只有我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再没有人陪我看细水长流。

彼时我21岁，是中文系大二的学生，喜欢穿轻便的鞋子、休闲的衣服，成天听毛宁、孟庭苇的歌，偶而鼓捣两句诗文，去俱乐部的舞池捣乱一次，一副逍遥仙子的模样。那时我讨厌哪个男生向我献殷勤，讨厌任何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自己却任性地迷恋理工学院的一个帅哥，总是想法儿地接近，只可惜那帅哥身陷花丛，对我这样没有任何亮点的小女子不拒绝也不接受。而傻傻的我还觉得有大把的希望，于是抢着给他打热水，到食堂打刚烤出的鸡腿送到他的寝室，还帮他洗球鞋和臭袜子，每个节日都要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因为暗恋要付出身心和金钱的代价，我不得不到外面打工、做家教，维持这份心动的开销，也就是在打工期间，我认识了“朗”。

    那个周末我到一个儿童乐园打工，带领一帮儿童玩乐一天，可以拿到20元的报酬。

    我指挥那帮小孩子随着音乐跳舞，并好言劝说谁跳得最棒就送谁气球。那群小孩子一点也不听话，这个撒欢，那个撒尿，我厌烦极了，但为了维持和帅哥的开销，我忍了下来。跳完舞，我就发气球，这帮小孩子真没规矩，一哄而上，动手抢最艳丽的，把我抢得东摇西晃，狼狈至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小孩子们慌乱地“姐姐”喊着。这时旁边快餐厅，穿着工作服的“朗”走过来把我扶起。我揉着被磕青的胳膊，直想骂娘，又不能发作，气呼呼地冲进洗手间，用凉水洗濯不争气的泪水。“朗”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气球，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这么大姑娘还掉眼泪，并递给我一块手帕，“给，最好看的气球，拿去玩吧”。我破涕为笑，“谁稀罕，我又不是小孩子”。

“朗”说，下次不要做这种哄孩子的工作了，周末到快餐店来工作吧，店长是我的亲戚，我介绍你过来，我应允了。

    “朗”在店里不怎么做事，不忙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画漫画。我却不行，招呼客人，收拾餐具，涮洗杯盘，当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叫“朗”过来帮忙。“朗”也不拒绝，将我让他做的事做得又快又好，有时我看店长冲“朗”使眼色，但“朗”，只是笑笑，依旧做我支使他做的活。我看得出来，帮我做事，他很乐意。

    快餐店里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几天就混熟了，我跟“朗”混得跟拜把子兄弟似的，有时勾肩搭背不分性别，这时“朗”总是腼腆地笑着。

    其实“朗”长得也不错，挺拔的身材，斯文的眉眼，主要是笑起来有和我一样一样的酒窝，他人缘极好，大家都喜欢他，因为他性子太好了，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对谁都那么谦恭有礼，这和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我完全不同。

    有时，我会想，哪个姑娘要是做了“朗”的女朋友，那才叫幸福呢。

    我是个爱美的女子，为了让理工学院的帅哥能注意我，欣赏我，我经常逛商场，淘花里胡哨的衣服吸引帅哥的眼球，而做这些事时，我往往都避着他人，也许这就是虚荣。

      这回不同了，我有“朗”这个哥们，做任何出格的事，他都由着我性子，让我更加骄纵自己的行为。

       那天，我拉着“朗”逛商场，面对一堆名牌深情不移。那些真的都是奢侈品，岂是我这个学生能消费起的。但我不管，上窜下跳，试完了这件，试那件，连服务员都一眼看出我是个打酱油的，碍于“顾客是上帝”的行规，极不耐烦地整理我换下来的衣服。“朗”在服务员的讪笑目光中，脸色变得绯红。他央求我说“五儿，选件喜欢的就买了吧”。我眉毛一挑，说，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买了最便宜的一件，以后三个月我都得扎脖。我就试试过过瘾，坚决不买。“朗”说，那我送你吧，我一愣，瞬间搂住的胳膊，伸出大拇指，“真够哥们意思”。

    最终，我没有让“朗”给买衣服，我心里有不可逾越的底钱，友情如果掺杂了物质因素，就像蒙上一层灰尘。为什么我一定要纵情试那些品牌衣服，因为帅哥最近和一个满身名牌的外语系女生走得很近，我心里失落，想看看名牌著身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否敌那女生的风情？因为买不起，心里特失落。走出商场，我们都饿了，找了个小吃街，钻了进去，从米酒到汽水、从米肠到打糕、从烧烤到甜品，我像吃霸王餐似的在小吃街指点江河。而身边的“朗”就那么温和地陪我吃一点点，多数点到为止，手里拿着各种小吃，微笑看着我狼吞虎咽。

     那个大二的冬天，我攒了两个月的打工收入，为帅哥买了条昂贵的领带送给他做生日礼物。去找帅哥的时候，那个外语系满身名牌的女生也在。我怯怯将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帅哥，那个女生气我说，不是哪淘来的尾货吧，我气得满眼泪水，望着帅哥，希望他站在我的一边。但帅哥看着我淡淡的说“五儿，你太小，我们不合适，以后你会遇到适合你的人”，说完，他就和外语系女生相携离去，仿佛我不存在似的。站在深冬的夜里，我的泪水冻成了两条冰棍，切骨体会到了失恋的寒意。

    我无处可去，就失魂落魄地来到“朗”的餐厅，幽暗的灯光下他在画漫画。我冲到他的对面坐下，两手不停地抹眼泪，絮絮叨叨地控诉帅哥的罪恶，拉过他的衣袖抹我的鼻涕眼泪。他温柔地劝解，“离开一棵大树，还会有整片森林任你挑选”。我一直强调，自己对帅哥那么好，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动。“朗”说，“是因为帅哥不懂得珍惜，以后你会遇到珍惜你的人的”……

     “朗”一直哄着我，直到店里关了门。他扶住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坐在“朗”的自行车后面，脸贴在他纤细的背上，搂住他的腰，晃荡着双脚看一盏一盏的路灯从我们身边滑过，有时手很冷不安分地放在他的脖颈处取暖，他冷得一哆嗦，差点把我们摔在路面，我则畅快地笑起来。

     其实失恋的感觉没持续多久，我不打算用帅哥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虽然没有了爱情的开销，学习之余，我依然喜欢到店里热热闹闹地工作，在店里忙来忙去，和同龄人打成一片，偶而捉弄一下“朗”。圣诞节，“朗”给我画了幅漫画，她把我画成了的灰姑娘的样子正在寻找水晶鞋，并画了藏鞋子的路线图。我按图所示，在店里夸张地寻找，终于看到了那双在商场无数次吸引我目光的鞋子，满脸幸福地说，这双鞋子仿得跟真的似的，旁边正在唱水的店长一下子笑喷了。“朗”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喜欢吗？我幸福得晕菜了。

     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我想要得到帅哥的青睐，成为帅哥的女朋友只不过是我的虚荣，能有那样星光璀璨的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面子？可是和“朗”在一起后，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要发自肺腑的开心，是幸福得做梦都能笑出声来。就算“朗”是一个服务员又能怎样？我喜欢他，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店里所有人都看出我俩的古怪。吃饭的时候，我把最爱吃的排骨舍不得吃都扣到“朗”的饭盒里；以前踩点下班的我，磨磨蹭蹭，直到“朗”走了，我才收拾东西；还有，凑到“朗”跟前看他画漫画时，他一扭头我就面红耳赤，忸怩羞涩。多看几眼，我就慌张。店里的人都打趣我，说我的爱情再一次开花了。那有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也不犯谁的王法！

     我经常陶醉在狂想的幸福，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真是不是好事。那天他送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给了他一个大熊抱，然后甜甜蜜蜜地说，我要做你的女友，等我毕业你就娶我，我上班工作，你打理小店。“朗”没有我想像的感动，好像被震住了，他退了一步，困顿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五儿，对不起，我有女朋友”。

    我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然后用两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又打又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有了女朋友还要对人家那么好，你还要送给人家喜欢的水晶鞋，你比帅哥还要坏！这次，我真的病了，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不敢照镜子，不敢出寝室，请了病假不去上课，独自在寝室的角落里流泪，可是“朗”也如消失一般，没了音讯。

一天，寝室楼下的阿姨来找我说有我的电话，是店长，他说“五儿，你的工资不要了吗”？我听得热泪盈眶，说，店主，我把钱给你，你替我修理“朗”一顿吧，这小子貌似忠厚，实则太坏。

     我痛苦了一阵子后，终于知道“朗”的苦衷，他哪里有什么女朋友，他只是不能交女朋友，因为他有家族遗传病，就像电视上演的“被诅咒的家族”遗传的那种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四肢就不受大脑控制，走路会跌跤，然后生活不能自理，最后瘫痪在床受人照料。“朗”，真心实意地喜欢我这个大学生，多少个日子，他将爱意深深埋藏，他担心一个服务员和一个大学生的差距太大，我表白了之后，他控制住那颗狂热的心，怕今后成我生活的负累，毅然远走他乡，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快餐店是“朗”家的产业，是他请求店长给了我这份工作。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朗”，我的泪水就肆意横流，我冲动地说，我不读大学了，我要去找他，陪他流浪，陪他终老。店长说，你找不到他的，他只愿你有健康的未来，不想成为你的负赘。

      人的一生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往往将人伤得措手不及。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有些转身，真的就是一生，从此后会无期，永不相见。曾多少次，我沐在“朗”耀眼的星光下，可是当我走近时，他却快速地殒落了。

李玉婷，女，笔名梦荷，八零末生，现居白银。本科学历，系白银市作家家协会会员、白银市诗词楹联家协会会员。

迄今为止在《读者》《中国妇女报》《中国环境报》《白银日报》《白银晚报》《白银文学》《金凤凰》《甘肃广播电视报》《金昌日报》等全国二十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60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