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那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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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7岁,花季,也是雨季。能为梦想而执着,也会为失败而落泪。走过万水千山,我们终将抵达当初认为的那个到不了的远方,经历与岁月的磨合,也必定会与光阴化干戈为玉帛。
——编辑 隔千里共明月
17岁,是多么娇艳的花季。
但我并不愿意回忆,那是一段灰色的时光。
我喜欢16岁时的一张照片:羊角辫,乳白色的上衣,深蓝色的长裤,洁净,明亮,婷婷玉立。
班主任是高老师,一位敦厚仁慈的师者,还记得他讲的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有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 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清晰,明了,余味悠长。隔着30年的光阴,再读美文,回望世事沧桑,突然就有种想落泪的悸动。
他是一练明亮的溪流,我们是其中自由欢唱的鱼儿,欢快地朝着大海的方向游动。
岁月是夏日的浓荫,生机盎然。
他鼓励创新,希望孩子们像鸟儿一样在想象的天空自由翱翔。在他的鼓励下我们排了出小话剧,我是编剧。不知道为什么选了鲁迅的《路》,老钱演老头,马莉演孙女,我客串中年人。三人在台上叽叽噜噜地说着远方、路、梦想什么的。
30年后,老钱问我:咱那个话剧想说什么来着,俺现在还不明白。我说,我也不大明白。马莉现在美国,老钱在上海,我蜗居长安。但我们都到了远方。
突然有一天,就换成了周老师。据说,校方要出成绩,不敢让高老师再这样折腾“重点班”。明快的溪流围成一方池塘,难见微澜,一池死水。总是歇斯底里地训人,无端地发怒,碰见男女生说话,就神经过敏般地暴跳,不留情面地讽刺挖苦,令十七岁的自尊玻璃般破了一地,幼小的心房瞬间碎成渣。
谁都在劫难逃。起初是回答问题说不准确被批评,后来被指责作文跑题,从以往的高分作文跌落到及格线上。名次随之一落千丈。一下子乱了阵角,左右突击,却龟缩不前。
百灵鸟仿佛唱着歌儿飞走了。
整个人渐渐失去光泽,越来越木呆。掉发,失眠,没完没了的咳嗽,像得了绝症的林妹妹一样凄苦。
那年寒假,拿着灰不沓沓的成绩单,一个人骑车去了楼观台,80公里的路,骑了整整一天。一个人在竹林中冥坐。自上学始,一路都光鲜着,一直被欣赏着,赞美着,令父母骄傲着。自信,明媚,踌躇满志。怎么一下子从百灵鸟蛻变为麻雀?可内心还是那样灸热地向往着大海,但是,但是,却找不到方向……
第三天回来,我妈在院门口死定定地等我,站成一塑雕像,她已经两宿没有合眼。娘俩抱头痛哭。我说:妈,如果今年考不上,我就去复读。我妈说:丫头啊,妈一辈子都看好你!
为了妈的这句话,我一路都在拼。“世之奇伟瑰怪之观,常在于险远……”路虽遥远,但我终要抵达。
今年过年,周老师自南国归来。当年我们毕业后她就东南飞了。老太太80多岁了,说想见见学生们。起初响应冷淡,看来,当年的粗暴造成了群体性伤害。但毕竟人到中年,已遍尝人间甘苦,感受阴晴冷暖,什么委屈也都咽得下。
场面还是热烈感人的,老太太先红了眼,为年轻时的不成熟鞠躬道歉。静寂之后,掌声哄然响起。隔着30年的光阴,师生化干戈为玉帛,终与岁月握手言和。
我在纪念册上写道:左边是清纯是少女,右边是饱满、深厚的中年,绵延在中间的是细碎的光阴。往岁月深处走,不再固执地坚持,懂得与时光化干戈为玉帛,将所有的挫折与磨难做成一朵花,别在胸襟上,盛开在浩瀚的塔里木河畔。活成一株朴素的胡杨,任风吹,任雪飞,以时光为楫,自渡彼岸,你以为过不来的千山万水,一定过得来。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隔着30年的光阴,百灵鸟又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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