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珍 | 看场盖印
【往期回读】
陈秀珍
作者陈秀珍女士,1963年出生,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从事会计工作,退休后喜欢写点小文,多篇文章散见于《扬州晚报》《扬州时报》《江都日报》《仪征日报》《扬州诗文》《白沙》等。
每当经过晒场,看到堆积如山的稻谷,脑海里会浮现出生产队大集体年代的情景。到了收割季,铁定必做的工作,就是看场。
那个时候,以生产队为种田主体,收割稻麦、打场掼把、脱粒扬场、晾晒谷物、颗粒归仓等手工活计,全部在公场上进行。
公场,就是在公共公房门前铲出一大块空地,头天太阳下山前戽水涨开,第二天起早撒一层草屑子,用石磙子粗略压平,再撒上锅膛灰,来来回回碾压,晒干不开裂,既可以当打谷场,又可以当晒谷场。
割庄稼,全凭人工。尤其割稻,先割两撮绕成葽子,捆成把。挑到场上,一种是把“把”解捆擞开,铺在场上。老牛套上枷,屁股兜着防粪袋,拖着磙子,顺时针、逆时针不停碾压稻把,直到稻籽脱离秸秆;另一种是“掼把”,把“把”根抓在手中,甩过头顶,用力撞击在石磙、石块或硬物上,稻谷落下。
晒的过程中,要防止夜间露水浸湿。将稻谷打堆,堆成小山的稻谷又怕人偷,就得排班看场。
太阳快落山时,站场头的丢下摊耙,拿扫竹,把晒场的稻谷或堆成圆,或堆成长龙。金黄灿灿的稻子散着谷香,简直太诱人了。防止偷盗更显重要,把拢好成堆的稻谷加盖印章。掌握“印把子”的老党员,把洋灰当印油,分别在堆上盖起“生产队专用”大印。
第二天早上检查是否遇上偷盗,首先看看印章是否完好无损,如有洋灰痕迹遭损,说明夜间有人偷过了,当晚看场人要负赔偿责任。正常排人看场,瞌睡大的毛头小伙不排,专排年岁大些的“醒睡”人。
记忆中,大约八九岁晨光,听说看场有夜顿子吃,我非要跟着哥哥去,夹床被,卷个草席,蹦跶蹦跶去看场。草杠支成人字顶,铁叉、拉耙、扫竹、划子搭成三角棚,棚顶耷些干稻草,棚底铺垫干稻草,枕头卷个草把子,席子朝上一铺,软妞妞,泡松松,暖和和。
人小鬼大,心里有话,看场既有香油拌饭吃,又可数星星望月亮。想着想着,我就闻着稻草香味入睡了,那晓得一觉睡到大天亮,鸡叫狗吠猫喊全没听到。“你个懒丫头,指望你看场,把你抱走卖卖,你都不醒!”
现如今,收割机取代了打场,收割机收回的稻谷一般已是八成干。水泥场、庭院、桥头、路边一倒,稍微照下就干了。进仓的,卖余粮的,随心所欲。天天开车经过,稻谷摊在路上,根本就没人看场,即使搭个棚子,很可能就是“坟滩上打拳”吧。
看场盖印的日子,成为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