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纪之罗刹海市


吧啦原创文学,陪你走过每一个有梦的日子


编者按:

曾经年少,芳华正茂,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只是现实里,人与人之间,欲念交融,关系层叠交错,扑朔迷离,最终掩埋了那些天真无瑕,让青春的脚步也渐渐变得沉重缓慢了。

踽踽独行,人生或许会走落太多最初的美好,会面临一个个选择的难题。你相信真正的美好一定来自于你内心的深处吗?她是有力量的,即使一时被现实中不堪的经历拖累,也帮助你坚持着,不断前行……

―― 编辑 山高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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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四字出自《聊斋志异》,文中描述了一个美丑颠倒的虚幻国度,与本文没有直接关联。我仅想通过它去表现脆弱易变的众生百相。两篇内文均发生在徽州,都是真实见闻,以此呈现人与人之间,无所谓对错的种种关系及选择。)

壹、洛丽塔

她问我:你有洛丽塔情结吗?

我的思绪突然停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位戴爱心太阳镜,口中塞着棒棒糖的比基尼少女,她的青春和爱,绽放、凋零、坠落,快得如灼灼樱花。

她虚拢地挽一个低髻,几缕柔软的碎发浮动在耳旁。穿黑色羽绒服,黑色阔腿裤,一双运动小白鞋。空荡荡的裤腿下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脚踝,那是属于少女的节制线条,她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年龄。

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仿佛怕呼出的气息惊扰到周围的空气。喜欢墙角筐篮里堆放的贝壳和用竹子编的渔夫斗笠。她的欲望难道只有这些?

她清瘦,苍白,长着一张好女孩的面庞,干净单薄,没有丝毫妩媚之姿。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但她年纪轻轻,却成为别人的太太。那个男人是位上市公司的老板,至少比她大十五岁以上,脾气暴躁,宽大的T恤都遮掩不住硕大的啤酒肚。

这不是一个会使人感到诧异的组合,人们早已习以为常。男女双方各取所需,他贪恋她的青春,她图谋他的资本,彼此靠利益连结在一起。只是,这种情形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却显出不合理。她看起来如清泉一样透明,有着干净的眼眸,干净的嘴唇,完全不像一个贩卖青春,心有算计的女孩。

她答应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是多大,十九,十八,甚至更小。不知她是否与同龄男孩谈过恋爱,就徒手打开另一扇门,变成一个男人的欲望,磨灭掉她自己。

有一些年轻女孩,不用辛劳工作,靠在百货商场购物,整容医院管理皮肤,朋友圈晒照来消磨光阴,麻痹自我认为这就是真实的幸福。在当下这个社会,可以毫不留情地说,稍微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孩只要她愿意,都能靠男人不劳而获。只是她们不愿意这样低贱自己的青春。

如果有一天她们选择这样去做,也不要去嘲讽她们。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定会有软弱时,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坚强无畏,稍有困顿,就沉堕下来。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能够承担,就不要去做。

她一直在说“谢谢”,满脸的不好意思,像个羞怯的小姑娘。令旁人瞧着忧心,她这样手无寸铁,该如何生活。我虽一眼就看到她腐坏的部分,但同时又感受到她脆弱的美。

望着如愿以偿戴顶斗笠回家的她,拎一只小巧的玫红色行李箱,立在车旁向我挥手道别。她的苍白和身上的薄荷味儿让我难以忘记。

这个年纪的女孩就像春日樱花,白天纯净,夜晚又被黑暗映衬折射出一种潜入人心的芬烈。多少人羡慕着她们的青春,但她们却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活在自己略感苦恼的世界里,感到生活拖拉难熬,令人腻烦。于是把天真当做棒棒糖,恣意挥霍时光。无知才能这样无畏。

贰、苔丝

十八岁以后,苔丝就不再用粉红色装扮自己。平素清一色的莫兰迪色系:蓝、灰、焦糖、卡其、砖红、绿青。但今年夏天,却破天荒地给自己买了一件裸粉色细吊带蚕丝背心,一双粉色匡威。她开始有意识地延长身上的少年气。

在她的审美里,芭蕾平底鞋百搭一切材质、款式的连衣裙,它有一种少女态度。若换成球鞋或牛津鞋,则是少年态度。她倾向那种模糊、中性、清雅的质感。

今天她穿布面芭蕾平底鞋搭配一件黑色无袖连衣裙,耳珠上戴一串亚克力透明碎冰耳环。坐在后车座上,为了回避与同车人说话,塞上耳机开始听歌。车子正朝休宁县驶去,听闻那里的五城豆干和米酒非常有名。

十年前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从形式上而言,她一直安静温顺,不会去做任何忤逆之事。但十年后,当她看到平静安和的生活之下那些被蛀噬的斑驳黑洞——现实与期待之间的差距,欲望的蒸腾,人性的踌躇与复杂。这些都是现实的实质吗?一种普遍性而非暂时的社会现象?若是,每个人面对这些黑洞都将难逃其咎。

她慢慢学会无畏,不再遵照成规行事,前方到底是什么,走上前。如果遇到果树,就摘下果子吃进去,总归毒不死。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盲目随从者,即使一生小心翼翼地生活着,最后就会得到自己期许的结果吗?

苔丝穿细吊带苎麻连衣裙时不穿胸衣,瘦丁丁的像位发育不良的少女。出门化妆打扮,但不会戴假眼睫毛、留长指甲。认为一味标榜内在美是为了掩饰懒惰与自卑的肤浅行为。美是态度,不为取悦任何人。要尽可能地美丽,寻找适合自己的外形风格。并非只有素颜吃草穿布衣才叫遁世之美。

车子到达目的地。这是一座公益项目小学,一进门就看见校园内盛开着大片大片色彩参差的对叶莲,几棵葱郁乔木,叶片的形状似含羞草。教学楼不是惯常的钢筋砖墙结构,选用钢板等其他建筑材料设计改造,使之整个活动空间变得安全、舒适且环保。一侧墙板上布满孩子们五彩斑斓的涂鸦,被老师保存下来。下课铃一响,他们纷纷奔涌出教室。

苔丝静观这些孩子,生于野,性格顽皮活泼,脸上没有都市小孩那种被娇惯过度的自矜自持,自然的天性尚未遭到外界的破坏。但在教育水平落后的山区,若想未来靠知识出人头地,必然需要付出更多的辛苦努力。她后悔没带相机过来,至少可以定格下他们此刻灿若花儿的笑脸。

她的脸容则在最近三年突然间失去灵动,皮肤变得粗糙,唇角向下耷拉,眼眸无神,忘记如何开怀大笑。常觉很倦很倦,倦意使她愈来愈旧。记得一天夜晚,在黑暗的木屋中一个男人突然从正面拥住她,他穿了件做工考究的白衬衫,上面散发出爱马仕大地水的气味。他手法娴熟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黑猫。苔丝没有尖叫呼喊,心里洞然他的脸面不会促使他再进一步行动,于是用冷静地语调让他放开,连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

他松开手,笑言:“你不快乐,不是吗?”

苔丝拉开墙边的灯绳,回道:“我快不快乐,与你无关。”

“你需要被点亮,或说,你需要被爱,才能更迷人好看。”

她展颜一笑,不置可否,却反问:“你很快乐?”

“参加过葬礼吗?讣告上通常会写亡去的人享年多少岁,但人的一生真正属于享受的时光到底才多少年呢?我的过去,幼时是度年,创业是熬年,此刻才算享年。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去寻找和享受快乐。”

“你的享受难道就是身边的女孩像走马灯一样更换吗?”

“它只是一方面。这次跟我来的女孩名校研究生在读,聪明、漂亮、并不缺钱,不过是为满足虚荣心而找位事业成功的成熟男人去爱自己。我可以爱她们每一个,享受这种感觉,但你要是认为爱能够永恒,那就太愚蠢了。”

都去见鬼吧!苔丝暗想,但她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她为什么要心平气和地跟这位行为鲁莽的男人对话,因为他摘掉虚伪的面具,说出了实话。他把选择权轻而易举地抛给苔丝,用不着你猜我想,继不继续纯粹一念。

苔丝觉得倦到极点,她同样摘下面具,最后粗鲁地回绝了他。她快不快乐,与任何人无关。

后来她得到一点点启悟:无欲则刚,才不会轻易被赞颂和橄榄枝引诱。自以为聪明者,往往最后落得“血本无归”的下场。利益的关系里,谁比谁更无情,谁就是胜利者。

成年人的世界,无所谓爱与不爱。洁净的关系是与人交往,清淡尊重,互助相伴。要不就一个人,天真烂漫,四海为家,也未尝不可。

苔丝望向这些孩子们,澄明快乐的岁月如此短暂。情动之后,便被叠加上阴翳、伤害、虚假、胆怯、贪婪、痴妄、疲倦……这大概就是使她很倦很倦的原因吧。

作者简介

杜菁

因喜爱徽州去那里生活了一年时间,写下一些文字分享给大家——一个女孩走进后的徽州。

主播简介

韩枫

洛阳新闻广播主持人,用声音守护一颗安静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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