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勇/栾树花开已是秋(散文)

单位大门外有两棵栾树,一左一右。

栾树如人生无常,年年花开花落,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刚刚入秋没有多长时间,栾树就开出了黄黄的花。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花就会跌落大地,树枝上挂上一个个如灯笼般酱红色的花苞。待冬天寒冷的风吹过来时,这些花苞便干瘪了,发出“哗哗啦啦”的响铃声。15年前,我还在北京石景山区当“北漂”,在石景山区的鲁谷西路散步,被那里的栾树花苞所吸引,总会仰起头观看好半天。栾树花苞里为什么不是花而是果呢?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我和栾树很有缘分。回到郑州后,我居住的社区紧邻着腊梅路,不过,腊梅路上没有腊梅,反而种植着很多的栾树。刚刚入住郑州的时候,亲眼看到绿化工人在腊梅路两边种上了栾树苗,如今,树苗已经成为参天大树了。栾树上的那些花苞度过严寒挺到了春天,会在春风的吹拂下跌落到树下。和夫人沿着腊梅路散步的时候,用脚去踩满地的栾树花苞,花苞里面的栾树子就会跑出来,黑漆漆地亮,如同老和尚手中的菩提子,镀上了一层年代的包浆。

秋风越来越浓的时候,田里的大豆结了荚,一望无垠的原野就成了蛐蛐的乐园。我相信附近大豆田里的蛐蛐也会赶来合唱,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演出场面!一声接着一声,高潮突起时,如潮的蛐蛐声扑面而来。如果细耳侧听,你会听到蛐蛐的合唱中有轻吟,有高亢,有欢乐,同样会有悲哀。轻吟如涓涓细流在淙淙流淌,没有个停歇的时候。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地悲伤?这样不由自主旁若无人地吟唱?高亢的蛐蛐有千百种理由高声歌唱。不过,总是一声声地喊出无法连续在一起,就有了声嘶力竭的味道。当高亢和轻吟糅合在一起的时候,蛐蛐的叫声才有了宏大的气势,声浪滚滚。那条拴在栾树上的藏獒极其讨厌蛐蛐的叫声,特别是凌晨时分,蛐蛐的叫声打扰了藏獒的美梦,它就会冲着大豆田一阵狂吠。大豆田里的蛐蛐就会安静一会儿,没有多久又如流水般唱了起来……

百花盛开的春天,单位门前还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曾经有两只迷路的兔子从麦田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前向屋里窥探,一副好奇的样子。秋天来了,那些绿油油的麦田变成了绿油油的大豆地,两只兔子携儿带女地从豆子地里跑出来。大多是早晨,兔子一家人去啃我种在门前的白菜。我坐在那儿,看着兔子红红的嘴唇,白白的,尖锐的牙齿。兔子啃两口白菜,抬头看我一下。齐刷刷的,不约而同。有时候,也会两只前掌捧在一起向我作躬,好像是表达歉意。那条拴在栾树上的藏獒看到兔子啃我的白菜,嘴里发出“吠、吠、吠”的不满声音,我能听出来那不是威胁,是羡慕。是呀!被拴在栾树上的藏獒怎么会不羡慕自由的兔子呢?

秋雨不失时机地来了,却一反绵绵无期的样子。摧枯拉朽的狂风暴雨,不停地拍打着单位的大门。藏獒也不叫了,透过风雨声,能听到它呜咽的唉声叹气。半夜的时候,风雨停了,单位的大门却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声响。我披衣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大门倒在地上,借着手电筒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栾树花落英缤纷,闪烁着黄澄澄的金色。我俯下身来,一手拿着手电筒,伸出另一只手去捻地上的栾树花,一股湿漉漉的感觉涌了上来,也打湿了我的手指。昨天,我站在办公室向下望时,看到栾树戴上了金色的皇冠。站在大门前向上望时,可以透过栾树叶的遮挡,看到树枝上开着的金灿灿的花朵。没想到一夜的风雨下来,这么好看的栾树花竟然纷纷落地。我突然想到了红楼梦中的黛玉葬花。我从地上抓起一把栾树花,放进路沟里,浑浊的雨水带着随波逐流的栾树花漂向了远方。

这是个空旷的夜晚。雨停了这么久,栾树还在不停地滴着水滴,“卟卟、嗒嗒,卟卟、嗒嗒”,不停地敲打着栾树下的积水,也洒在了我长长的头发上。没有多久,雨水就顺着额前的长发流了下来,迷蒙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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