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就回家

想家就回家

（一）回家

有快两个月没回家了。

昨天跟娘说想回去看看，娘说没事别回来了，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爹也帮腔，说家里没什么事，都挺好，不用回来。但是他忘了捂上话机的送话器，快要挂断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他扭头跟娘说，“老不回来还真有点想”。

电话里他们数了数，说老大也有四个星期没回了。他们说，老大本来上周想回的，但恰好那天是阴历的十月初一，没让她回。十月一是给逝去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像清明节一样，娘说这样的节气我们都不能回家（希望我们可以永远不用在这样的节气里回家）。

我给老大打电话，姐俩一拍即合，回！

早上正准备出发，爹又来电话了。我以为他问我出发了没有，几点到，结果他说的是：“下小雪了，道不好走，别回来了。”

我忽然想起正月初一那一天，爹也是打电话来说：“别回来了，封村了。”那一次，将我与他们隔开了七八十天。

“回呀，我开慢点，大不了多跑一个小时。”何况，还有个胖子给押车呢。

我要去看看雨中的雄安，再看看我家的屋檐。

2020年11月21日。

（二）想家

我不在乎脚有多大，我娘从来也没嫌过。

我不在乎腿有多粗，我娘从来也没嫌过。

我不在乎眼有多小，我娘从来也没嫌过。

我不在乎脸有多黑，我娘从来也没嫌过。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皮包着骨头，琢磨你可能活不了，差点没把你扔了；瘦得啊——你爹都不敢打你，怕手没打疼你骨头就断了；有事没事就自个一边抹眼泪，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委屈；打箔搓经子那个慢呀，看着都让人着急；光会烧火连个馒头也不会蒸，往后饿了可怎么办；村里再也没有比咱更丑的闺女了，能说个什么样的婆婆家啊……”

这话娘说了可不止一遍，我知道从小就让娘为我心焦。

可是你看我长得多结实，也没人欺负我；手指头长咱没钢琴我可以练打算盘，都快打到能手级了；嫁了人还生了儿，儿也像你闺女一样会念书；不会蒸馒头我天天焖米饭，熬鱼炖排骨吃得可美；也早不是慢性子了，我的工作早把我炼得像大姑夫过去养的那只追兔子用的猎狗。

你也都看到了，就放心吧，我都好着呢。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了，我能做的，就是让你一直不后悔当初把我生下来，留下来，养大了，教我成了人。

我得让我爹说，幸亏当时没把老二扔了。

你没扔就对了，要不就少了一个跟你喊娘的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再瘦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丑我也是你眼里的俊丫头。

2018年5月13日。

作者：苇子

◆苇子：字丑（外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