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秋天的歌/庆元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唐·刘禹锡《感秋》
加长版的夏季和往年一样,已值中秋,除了清晨和傍晚的气温,使人稍感有些秋天的凉意,其余时间仍在摄氏30度左右徘徊。
这秋啊,虽然她前行的脚步受到了不该有的侵扰,但毕竟还是来到了它该来的季节。那炎热闷燥的夏,再怎么赖着拖着,也还得无奈而不舍地将“交椅”让给秋,这就是自然的规律,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抗拒的呢?
背河而居,我坐在窗下阅读丁帆先生主编的《金陵旧颜》,书中精选了巴金、张恨水、郑逸梅、邵飘萍、黄炎培、鲁迅、郭沫若、俞平伯、梁实秋、朱自清等数十位大家的作品,从多视角讲述六朝古都金陵民国时期的轶闻旧事。
从半开的窗户中,不时吹来不算热,而有点惬意的微风。蝉已悄无声息,眼前一群不知名的灰蝴蝶,在一蓬紫扁豆花间上下飞舞,耳畔也不闻窗下小河边草叢中鼓躁的蛙声,却不时传来秋虫断断续续的、轻轻的啾啾蛐蛐的和鸣。哦,还有一对常年栖息在对岸那棵老槐树上的喜鹊喳喳欢唱……。
这秋风也够大胆调皮,她不停地拨动着书角,似乎说:夫子,我来迟了,请您暂停一下,看看外面的秋色多美好。尔后,又从窗外飘过一片黄叶。我心已无静水,哪里还能读得进书噢。
我要写,写给秋天的歌。
春姑娘是美的,百花的头饰是光鲜艳丽的,弱柳轻摆的身姿也很是楚楚动人的,惹得多少有情人为她痴迷,为她歌狂。不过,我还是喜爱秋天。秋娘很像一位华而不贵丽而不俗,端庄成熟的少妇,那一汪秋水秋波,那一袭淡装莲动,那一阵环珮叮噹……,不也十分诱人吗?秋天并不萧杀,不仅有枫红欲滴,而且有草木青翠,更有丹桂飘香金菊迎霜,难怪乎古今多少文人骚客,笔下流淌的尽是幽情励志。
仰望湛蓝的天空中,从东方飘来朵朵棉花样的白云,看她自由自在地云卷云舒,拉着绵长的絮丝,随秋风淡淡地隐去,我的心里便消除了诸多郁积的不快,情绪一下子便开朗了许多。
我难以忘记,儿时的几个小伙伴,早早地喝了二小碗稀粥,匆匆地在澡盆里洗了把澡,趿着木屐,挟着小板凳来到扬泰河边,围坐在须髮皆白九旬的陶老太爷身边,一边听他讲那天上神仙的故事,一边忙着看天空中巧云的变幻莫测:一会儿是骏马奔腾的嘶杀,一会儿是独斗雄狮的怒吼,一会儿是远近淡浓起伏的山峦叠嶂,一会儿又像是在茫茫草原上撒下的珍珠绵羊……,那幅酷似母婴哺乳的场景,至今仍触动我的灵魂。只要你会想象,她都会满足你的好奇,巧云婶婶真好。富有幻想的龙儿问陶老太爷:“我们能有方法上天上去玩吗?”“能呐,美梦里谁都可以去。”陶老太爷,您哪里算得到啊,七十年后崛起的中华,神州号已多次载人遨游太空了,我们离儿时梦想的实现还会远吗?
秋天的晚霞更美,天边像着了火似的。她是“早霞示雨晚霞示晴”谚语的预报员,她是苍天的霓裳,她更能摒弃“夕陽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消沉意志,激活七彩人生价值的真谛,明天更美好!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秋雨,没有春雨纷纷的缠扰,带给行人魂欲断的艰难;没有夏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恐惧;没有严冬风雪交加的饥寒交迫。她打在雨篷上的滴笃声,落在芭蕉叶上的淅沥声,流下屋檐口的嗒嗒声……,无疑是天才演奏家一首美妙的交响乐章,诗人吟哦的一首优美诗篇;即使你路上遇到排排细雨,衣服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肤髮上沾上雨丝,尽管有股凉意,头脑总觉得异样清爽,步履也轻便快捷了许多,那里还有一点对秋雨的埋怨呢。
清人陶澹人诗说“秋风秋雨愁煞人,寒霄独坐心如搗。”鉴湖女侠秋瑾女士刑前引诗“秋风秋雨愁煞人”,前者以写景述惆怅哀凉抑郁烦乱之情,后者借诗抨飘摇乱世之象,抒革命党人壮志未酬,不满封建黑暗统治的悲愤心情。有人说:秋风残忍秋雨无情,一树生机绿叶,竟被她凋零成泥。这,我倒不完全认同。现象上,她是风助雨势雨乘风威,危害了另一种生命的存在。实质上,忽略了事物的感情和相互依赖性。她是护绿使者,是生命延长的动力,没有秋冬老叶的衰退,那来明春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重生。忽而黯然,“人,难道真不如草木吗。”
我不喜欢夏天烏云风雨城欲摧的肆虐,也不喜欢冬云低沉冰冷无情的面孔。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丰收的大地是金色的,看到这饱满而泛浅黄的水稻,农人的脸上总是绽开了收获的笑意。青山,苹果、黄梨、金橙、紫葡萄、红石榴……熟了;绿水,鸡头、菱角、荷藕、白鹅、老鸭、鱼虾、蟹鳖……,水生动植物上市了;湖面上空阵阵雁鸣,群群野鸭飞落芦花叢深,对对鸳鸯蔫荷嬉戏……,文明守礼的市民,生活在一幅欢乐祥和的秋色秋景的画卷之中。
当我们在收获秋天的硕果时,勤劳质朴的里下河人民,饮水思源的运河儿女,深切地体会到脱贫致富的名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今秋,是一个不平凡的秋天。“新冠肺病毒”疫情发现於南京,爆发於扬州。我们本打算金秋重游瘦西湖,乡恋故土船娘乾隆水上游、长堤春柳秋色、钓鱼台的雅兴、小金山的玲珑别致、徐园的古拙、五亭桥二十四桥的明月夜、扬派的盆景艺术和叠石九狮的奇妙……,更要品尝一下久违了的维扬美食佳肴,浸淫一番扬式浴文化,难!就连本邑的万亩荷园,花团锦簇的香榭丽玫瑰园,天然氧吧生态园也无法观光,全被这该死的“德尔塔”给搅黄了。这个秋,过得有点窩火。
然而,秋天毕竟是收获成果的季节。
来势凶凶的疫情,牵动着中央、省市县各级领导干部,坐镇疫区指挥战斗。封城闭路,居家禁足,设岗严查,八方驰援,有序疏散隔离,全员多次核酸检测,加强个人防护……。疫情在这场人民战争中,在反复在下降,终于聁到了来之不易的O感染。一天二天三天……,一个多月的鏖战,扬州人民胜利了,我们的朋友胜利了,我们收获了秋天的又一硕果。我们的重阳出游有望了。
疫情国际化的蔓延变株,我们防疫也要制度化常态化,保护这来之不易的秋天的馈赠。
春夏秋冬,四季轮值。君若要问我爱哪个季节?吾曰:四季我都爱。君若非要问我最爱哪个季节?我明确地回答:还是钟爱这神清气爽,收获满满的秋季和对远方亲人朋友绵绵不尽的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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