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死 | 什么是艺术？看完法国芭蕾巨星这段舞蹈，我悟了

“从大提琴发出的第一声响起，我的心就开始收缩痉挛，我的灵魂从来没有被如此声音和激情的洪水淹没过，我的内心也从未充满这样的向往和崇高的狂喜。” 当玄妙的“特里斯坦和弦”响起时，一种人体失重时才能体验到的微妙快感席卷全身，心理层面的骚动也同时泛起。当管弦乐的洪流吞噬了你的整个听觉神经后，人们将很快忘记时间的存在，并彻底遁入瓦格纳构建的音乐世界。 瓦格纳常用音乐给听者带来这种深刻极致的情感体验，被认为是十九世纪最有影响力的音乐作品《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从序曲第一个音符开始便是如此。Wagner: Tristan und Isolde, WWV 90 - PreludeStaatskapelle Dresden;Carlos Kleiber - Kleiber - Great Recordings

不过，对于创作者而言，瓦格纳是不太友善的。他的高度让人觉得任何对其作品进行的再创作都可能成为亵渎和破坏！虽然这种说法有神化瓦格纳的嫌疑，但若没有天才般的敏锐和灵感，没有宏大深远的史诗视角，没有足够细腻精湛的技艺，最好对改编瓦格纳敬而远之。 意大利舞蹈家和编舞家乔治·曼奇尼（Giorgio Mancini）用绝对的才华站上巨人的肩膀，将我们带近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甚至把我们带到佛罗伦萨，带回文化灿烂的文艺复兴时期。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是我最喜欢的歌剧，尽管我是意大利人。我从小就经常听瓦格纳的作品。我父亲是他的忠实粉丝，总的来说，是古典音乐的忠实粉丝。周末早上，我会伴着《尼伯龙根的指环》《帕西法尔》一起醒来……作为一名舞者，我和莫里斯·贝加（Maurice Béjart法国舞蹈家）合作多年，他也是瓦格纳的崇拜者。他在编舞中经常使用这种音乐。《狄俄尼索斯》是我跳的第一部芭蕾舞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是最后一部。我看了瓦格纳所有的伟大歌剧。正因如此，我逐渐意识到我喜欢这种音乐。” “至于《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我听了又听，它成了我最喜欢的歌剧。我完全为这部歌剧着迷。只是我感觉，我永远到达不了这部作品的尽头，但我总能从其中发现一些东西。在我听完《爱之死》的二重唱之后，我告诉自己，没有人想过要写一部关于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芭蕾舞，但这个主题非常适合跳舞。于是我计划将一个美丽的双人舞组合在一起，这将是歌剧的一种综合，只有主要人物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Mild und leise wie er lA¤chelt" (Isoldes Liebestod)Carlos Kleiber;Staatskapelle Dresden - Wagner: Tristan und Isolde

2014 年 12 月 28 日，芭蕾版《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在佛罗伦萨举行全球首演。除了在欧洲巡演之外，团队还曾前往日本表演。有点可惜，网上找不到完整视频，只有零星的短片。 视频中分别扮演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两位芭蕾舞演员是来自巴黎国家歌剧院的两位超级明星首席多萝泰·吉尔伯特（Dorothée Gilbert）和马修·加里奥（Mathieu Ganio）。他们的出现让人感叹，如古希腊雕塑般的人体不止存在于古希腊！肌肉线条和皮肤纹理、肋骨骨骼和凸起的经络让人感受到最原始却又最高级的美感，瓦格纳的音乐在他们的肌肤上流淌，同时也流淌着释放与克制。

2004年，曼奇尼在巴黎歌剧院担任舞蹈比赛评委时，发现了这两位舞蹈演员。当他在构思创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时，因为当初对他们的舞蹈和诠释技巧印象太深刻，于是选择了他们来完成这支舞蹈。 乔治·曼奇尼在谈到编舞构思时说：“我在2011年对《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进行了编舞研究 ，这是一段关于'伊索尔德之死’的几分钟的双人舞，我总结了二人的故事。我想让它更长一些。芭蕾舞现在长达 42 分钟，中间穿插着詹姆斯·博特 （James Bort） 制作的两段短片。芭蕾是一个长的双人舞，只在接近尾声时有一点独舞。”“从编舞上来说，体力劳动不一定让我感兴趣。我的编舞有精湛的技艺，但它仍然很柔和。如果我必须给它下一个定义，那就是将古典技巧与抒情诗联系起来。我喜欢线条，像蔓藤一样，它要移动，但它必须被释放。因此头顶和肩部要得到放松。我告诉舞者我想要一个看似难以捉摸的动作，多萝泰和马修非常了解这一点。保持简单是最难的。为此，我们需要完全融合古典技术的优秀舞者让舞蹈获得自由的生命。多萝泰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非常优雅。马修是一位非常敏感且非常诚实的舞者，他就是特里斯坦。他们兼具技术性与艺术性，是我非常喜欢的人。”

大家欣赏的这段视频是由詹姆斯·博特拍摄的，在现场版的演出中，这段视频也会穿插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这位摄影师正是扮演伊索尔德的这位舞者多萝泰的丈夫。 “我认为他是多萝泰的丈夫这一事实促使他在工作中走得更远，当然，他可以以更亲密的方式拍摄。除了天赋和技术之外，还需要对被拍摄者的深入了解，这很重要。” 关于整个芭蕾舞的音乐选择，乔治·曼奇尼从第一幕中选择了前奏曲，但没有声乐部分；对于第二幕，他找到了斯托克夫斯基（Leopold Stokowski）演奏的管弦乐版的转录，也没有人声。舞剧中唯一保留的声乐部分是《爱之死》，曼奇尼为此特别选择了玛格丽特·普莱斯（Margaret Price）的录音。 03:41“我想要一个更亲密的声音。玛格丽特·普莱斯并不是真正的瓦格纳主义者，她的声音没有那么有力，但更感人，更内化。” Wagner: Tristan und Isolde / Act 3 - "Mild und leise wie er lächelt"Margaret Price;Staatskapelle Dresden;Carlos Kleiber - Mesmerised by Carlos Kleiber

从视频中可以看出，舞蹈演员并不是在用身体叙述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故事，尽管为了让事情易于理解、可读，其中依然保留着某些事实元素，比如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喝下爱情魔药。其实，我们更多能体会到的是情境中角色的情绪。 对于忠实的瓦格纳主义者来说，他们可能很难接受把《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改成芭蕾舞剧，但是乔治·曼奇尼的改编以及多萝泰和马修的表演应该足以改变这样的想法，他们诠释了什么是高级的审美，什么是艺术！  01:46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剧情简介以下文字来自国家大剧院第一幕一艘战船行驶在茫茫海面上。船上载着伊索尔德和她的随从布兰甘特。伊索尔德在爱尔兰被俘，现正由特里斯坦护送前往康沃尔，而康沃尔的国王马克——特里斯坦的养父——将在他的领地迎娶伊索尔德。被俘的伊索尔德感到耻辱和怨恨，她不希望这艘船到达目的地。伊索尔德无法理解特里斯坦为何不娶她，而是要将她交给马克王。她质疑特里斯坦的英雄气概和高尚品格，并指责他是懦夫。她让布兰甘特去安排让她与特里斯坦单独见面。特里斯坦执意要履行他作为军官的职责，因此拒绝了伊索尔德的请求。特里斯坦的副手库文纳尔粗鲁地赶走布兰甘特，并提到了莫洛尔德之死。私底下，伊索尔德向布兰甘特讲述了特里斯坦在杀死了她的未婚夫莫洛尔德之后被海浪冲到了爱尔兰的沙滩上，伊索尔德救了他并为他疗伤。特里斯坦当时自称为“塔纳利斯”，并接受了伊索尔德的照料。伊索尔德爱上了特里斯坦，即便是后来她发现了特里斯坦正是杀死了她的未婚夫莫洛尔德之人。现在，特里斯坦拒绝见她，这让伊索尔德恼羞成怒，她决定要加以报复。她让布兰甘特备下毒药，她要让特里斯坦饮下“赎罪之酒”。战船即将到港，伊索尔德终于得以与特里斯坦交谈，他们的会面并不愉快。伊索尔德指出了特里斯坦的种种不义之举，特里斯坦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并没有让他的情感流露出来。随着战船离岸越来越近，故事的节奏开始提速。岸上，马克王正等待着他的未婚妻。特里斯坦喝下了伊索尔德递给他的酒，很清楚酒里被下了毒。伊索尔德同样一饮而尽。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酒瓶早就被调换：布兰甘特给他们喝的并非毒药，而是爱情灵药。船驶进港湾，药性开始发作，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相互倾诉爱慕之情。伊索尔德被人带去见马克王，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还要活下去吗？”第二幕马克王外出不在船上。在空荡荡的战船上，伊索尔德焦急地期待着与特里斯坦的一场幽会，特里斯坦在灯灭之后赶来赴约。布兰甘特感到很惶恐，她劝伊索尔德不要与情人见面，但伊索尔德对她的警告置若罔闻。信号出现了，特里斯坦如约而至。重逢的欣喜过后，他们开始敞开心扉互诉心声。特里斯坦向伊索尔德坦言，他认为爱情在白天无法得到，只有在夜晚才能得以实现：“我们已献身给黑夜”。为他们放哨的布兰甘特提醒他们，天即将破晓。面对着无法避免的分离，这对恋人决定双双赴死。伊索尔德：“让我死去”，特里斯坦：“让白天让路于死亡”。他们被梅洛特发现了，梅洛特还把马克王一同带来，以揭露伊索尔德的不贞。马克王对特里斯坦的不忠感到无比痛心，他斥责特里斯坦玷污了他的荣誉。特里斯坦对马克王的训斥充耳不闻，他请求伊索尔德与他一起共赴黑夜。伊索尔德答应了他，特里斯坦挥刀自尽。第三幕特里斯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库文纳尔照看着他。一首熟悉的古老曲调让他从昏睡中醒来。看着正在苏醒的世界，特里斯坦感到很迷惑，意识不清的他咕哝地讲述着他的经历：“我去过茫茫的黑夜，那是我生前之所，也是我命归之处”。气息渐弱的特里斯坦开始了一段内心的旅程。他回忆起那些给他心灵带来创伤的经历。他从小父母双亡，从来没见过他们，这让他对白天的仪式失去了信心，让他无法在白天的光亮下履行义务。库文纳尔跟他说他已经传唤伊索尔德来照料他。欣喜若狂的特里斯坦看到伊索尔德向他跑来，带着爱和救赎的希望。当伊索尔德的船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特里斯坦撕掉了身上的绷带向她跑去。他在她的怀抱里死去。不过，伊索尔德的故事并没有随着特里斯坦的死而结束。孤零零的她，由马克王和布兰甘特照料。悔恨不已的马克王在布兰甘特的帮助下，尝尽一切方法想让伊索尔德重新回到光明中，回归生活，但伊索尔德在经历过真爱的狂喜之后已经走向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