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希望你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人。”
某天傍晚
机智少年嘤鹰
拨打了一通
BUAA to MOM的电话
……
妈妈！
我在努力地过好每一天！
扯嘞
，我一看你今天下午发的朋友圈就知道你心情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说的！
您看我发的喵喵多可爱~
嘤鹰
《恶》
4小时前
鸽子，麻雀，苍鹰，鸭鸭，喜鹊
鸽子：好可爱！
母子连心，你当我傻啊？
大家都说它可爱！
之前发的都是积极正面的，
突然来个这么不友善的，
你又在胡思乱想啥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您！妈妈就是妈妈……其实也没啥事，就是突然有一种我不能通过我的言语去表达什么的无力感，你看猫猫平时这么可爱的生物，在这张照片中都会如此“凶残”，就像我所热爱的生活一样，有时觉得它万分美好，有时觉得揭开面纱后唯决艰难。
你要说啥？快点！我要去做饭了。
emm有您这样的嘛！我好不容易才跟您通个话！
平常的我有那么多作业要写，跟你通话多么来之不易啊！您还不懂得珍惜！
饭要烧糊了……
呃嗯……其实我有些迷惑……
迷惑什么？
我不是一只会写代码的鹰嘛……为了实现同样的功能，代码量越少，运行速度越快，代码的质量越好。为了代码能多得零点几分，有人甚至去花若干个小时优化代码……
然后呢？
我也是一只会写论文的鹰嘛……老师给定的题目，明明至多3000字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有人会写到1万？
所以你想说你就是那只猫，
被那些人“暴揍”一顿？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可崇拜他们了……真的！
我很佩服他们！
他们努力学习、精益求精，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为了一道题目的解集，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多值得我学习！但是妈妈……我好疑惑……
你在干什么！？
您说，我到底是应该在图书馆呆坐两三个小时——把我那个混乱无比的作业从一千六填充到四千，还是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躺在宿舍床上，啥也不干就睡睡觉……
你这么写文章你快乐吗？
我不快乐。
为什么呢？
我们中国古代文本就注重简洁，能用一个字说清就绝对不用两个字。语义的简洁本来就是一种美，言有尽而意无穷。我都把我的意思表达完了——或者说在我的知识范围内我只有那么能够表达的——我在那里堆砌文字干什么？
那我宁愿你躺在床上睡睡觉。
可是如果我不把作业写好分就不高，分不高就没有那么多资源……而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专业……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以后我就会没饭吃……没饭吃啊！！
万一明年鹰星球要和蚂蚁星球打起来了呢？
您这是什么话……！您的意思是，一旦鹰和蚂蚁打起来我学的东西就都没用了——我就更没饭吃！？
什么孩子啊……
怎么脑子想的都是吃饭……
图源：Chow Hon Lam
你不快乐。你想那么远干什么？现在有饭吃不就行了？
现在是有饭吃……可是……我的人生不是仅仅为了吃饭啊。
那你想干啥？
那您想让我干啥？
你想干啥就干啥呗。
我想问问您，您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
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我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我想先问问您——您和爸爸拊我畜我，长我育我，我觉得您们提供给我了这样子的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您有权利引导我成为我……我一直没这么郑重地问过您……但是现在我想问问您……
那妈妈希望你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人。
追求幸福快乐的话，我就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普通人多好啊。
哪里好啦！我知道您不推崇竞争，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竞争永远没有尽头，把短暂的一生用在永远也无法停止的竞争中，实在太不值了！可是！如果我普通了！我就没有那样子的高度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了……您说过，如果我能走得更高更远，我就能够把快乐和善良传递给更多人……就像《理想国》中的哲人王一样，德需配位……
傻孩子……如果你能快乐地走着，并且把这种快乐传递给大家，妈妈自然是支持的。但是如果你不快乐了，妈妈是不乐意的——妈妈只有你一只嘤鹰啊，妈妈希望你快乐啊。
生活中不可测的事情太多了，与其紧紧盯着未来的“快乐”生活，不如抓住当下的“快乐”。何况，妈妈知道你不是不努力。
妈妈……我知道，老师说，古希腊的伊壁鸠鲁学派虽然被人诟病“享乐主义”，但是高贵的伊壁鸠鲁学派享受的是智慧的快乐。他说我们应该想想自己最怕什么，然后在“最怕”来临之前努力做些什么来减少其毁损——这样，当“最怕”来临之后，由于没有什么可好后悔的，整个历程中，我们会获得心灵上的宁静。
嗯。
那您猜猜老师最怕什么？
什么呀？
老师说他最怕父母的离去……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抽空增加和父母相处的时间……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可是我这样真的努力吗？
我觉得我可以更努力的！
妈妈一直跟你说，你学习这门知识是因为热爱才去学习它的，不要把它当作吃饭的饭碗——那样的话，你太累了！
我是好累！妈妈您知道吗？有的真正能学到知识的课，因为老师给分低，大家都不太愿意去选，相反，大家把时间花在那些给分高的水课上——可是，这对我们的心灵和思维有什么营养呢？！在这样的绩点困境中挣扎，太无趣了……
那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老师在论坛上提供了一种解决思路：
把分数评价变为通过和不通过评价。
哦？这样会不会没有区分度？
只是没有分数上的区分度啊！对知识本身的区分度还是存在的。选择了这门课的同学只要掌握了基本的知识就可以通过，想继续深挖、探究的同学当然可以继续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那这样就没有竞争了。
为什么要有竞争？共赢它不好吗？“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妈妈，我们不能把霍布斯《利维坦》中极端的“自然状态”变成一种常态，生活不应该是“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的战争”，那样的话——太糟糕了！
确实很糟糕。
我们是人……人非机器，人是具有自由意志的道德主体。妈妈，我跟你讲个案例：有一个命运特别特别悲苦的女性，从小被同样悲苦的哥哥扶养，后来在工场事故中丧生，工头只赔付了36万，她的非婚同居对象连这个死亡赔偿金也要争！拜托诶，人家都这么悲苦了，还争！听完之后我就特别难过……
你赶紧给我走出来！在这个层面上，切记切记：一定要把专业和生活分离，这些你要解决的纠纷不能使你的生活不快乐、不开心。何况，这个人争取物质利益，说不定也有他的苦衷……
您怎么这么“双标”？凭什么他能争？为什么我就不能争了？
你争干什么？你有可以不争的资格。你该得的都得了，剩下的，你想明白你要干什么？
我得了啥？我什么都没得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忘啦？
怎么会忘？高中义务教育内容
美就是为了美本身而存在，不为其他。
对啊。
可是我不能免俗，我有太多顾虑，我挣脱不开。您啥都不知道，您看问题永远只停留在第一层，但我还可以继续挖出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从睡觉本身到社会、社会的反应再到人性……
你有病啊？怪不得你们老师说你们现在的眼里都看不到光了，小小年纪里脑子在想啥？哪有那么多好想的，简单一点，快乐一点，把目光停留在你应该看到的地方，不是很好吗。
您骂我！（哭泣的表情）可是道理谁都明白啊，问题是谁愿意先跳出这个怪圈呢？就像《神曲》里愤怒者和饕餮者在地狱里受到的惩罚：在圆圈里像西西里弗斯一样推着巨石，撞到了就互相咒骂——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可以自主停下推石头，跳出这个由“欲念”带来的惩罚……
你跳啊。
不要！太重了跳不动
赶紧减肥，我不希望你回到家变成了个“鹰球”。
图源：Chow Hon Lam
还有呢……可是爸爸不乐意……
爸爸希望我能更优秀……
你都考上了北航，你哪里不优秀了？爸爸是我的丈夫，不是你的
。况且，优秀的定义是什么？你想清楚了吗？
我知道保研、摘得各种大奖不一定是真正的优秀，但是它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世俗优秀的标准——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发现我逐渐认为它是对的，它是合理的，我开始不去质疑它了，甚至心安理得泰然自若！
所以你要清醒，你要思考，你要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这也是我给你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的原因——仅仅是主张它的不合理性，没有默认。
呜呜呜，但是，妈妈，在我看过的武侠小说中，一旦大侠选择退出江湖，那就是永远从江湖上消失了——其他人怎么会允许他退出？
可是生活不是江湖。
嘤鹰，妈妈希望你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人。妈妈想隔着电话线摸摸你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或者抱抱我亲爱的傻孩子。你要知道，无论爸爸妈妈说什么，心底里永远只希望你能快乐。你不是其他人，你只是我们的、独一无二的嘤鹰！
还有，你真是一个话唠！
哎呀！饭烧糊了！
♡---对方已挂断电话---♡
我们每个人都是嘤鹰
每个人都有时而的困惑、迷茫、焦虑
困惑于自身行为的正确与否
迷茫于未来的无从适从
焦虑于各种外界对自己设定的框架
但是让我们停下来想想：
“未来，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目标是快乐的生活
为什么现在不让自己快乐？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其实字典中所言的“光明的前途”
也许指的仅仅是一种——
无论身处何种境遇，
都能把生活过好的能力——
你能确保一切都能一帆风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