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双十一是个让人琢磨“过日子”的时间?
作者:白 乙
编辑:养乐多
双十一已经十二年了,这个数字也有了新的诙谐隐喻,从多年前的光棍节,变成双节棍。
十二年,纸写书信的日子早已远去,靠在篮球架边看烟花绽放的少年也长大了,早晨八点起床调奶粉,傍晚吃过饭楼下散散步,日子兜兜转转,总还是向上的螺旋。
在中国人的生活里,双十一意味着什么,可能需要几百个关键词才能定义。但它首先还是一种仪式感,许多人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都灌注在这里,是一个让人琢磨“过日子”的时间。
如果没有双十一,我们不会像今天这样热爱生活。
那些年一起度过的光棍节
如果今天再来问一个问题,双十一是到哪里最先火起来的。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经历过那些年的人就知道,它是在大学校园里,标志性的符号,就是今天仍然还在使用的光棍节。
十年前秋天,北京天气已经凉了。
艾莉正和男朋友一起考研,北方冬天冷,她在图书馆的二楼,窗外飘着雪花,落在枯草上,厚厚的一层。
她收了书,走过长长的水桥回到宿舍,再等一会儿,就能开抢看中的东西,两件都是毛毯,一条给自己,一条给男友。
以后再去图书管背书,总要带上,面料是天鹅绒,累了,会埋头在毛毯上划痕,写下的,是对方名字。
在华北平原的萧瑟冬天,即将毕业的肖华,也有着类似的故事。女孩是在学校楼道遇见,偶尔上选修课,在隔壁班,长发,爱穿格子裙,总是低头看书,侧脸望过去,像水果表面的柔和线条。青涩的爱意,来得迟了些。
找同学打听,要到电话,也知道生日,是11月19号。正好赶上光棍节。从来没在网上买过东西的他,打开了淘宝,时间将近有十天,来得及的,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买的是巧克力和口红,趁她不在,悄悄走过去,东西放在桌上就走。留了便条,说了不好意思,留下电话号码。
来年春天,北方积雪还没有融化,肖华就不常在学校了,实习,毕业,转正,在大城市飘飘荡荡。七八年时间,也有些分分合合,还是回到孤单一个人,手机换了好几遍,号码也始终都是那一个。不会再响起的,他知道。
那一年的光棍节,广州十一月的微凉夜晚,张舞走出宿舍,收下那位男生从网上买来的礼物。地上摆满蜡烛,组成心的形状,手里拿着吉他,甩开手,扫弦就唱。
那天,看热闹的人很多,张舞有些慌张,歌没听完,就跑回宿舍。但后来,她还是在手机里回复了肯定的意思。其实早就认识,一起登山,穿越密林,也都向往更开阔的世界,自由与星空。
有些感觉,却没说破,怕说了,不是最好结果。往后多年,飘扬过海,异国他乡,两个人分隔着上万里,还坚持下来。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夜晚,一直还在回忆里闪光。
风平浪的旋律,通向生活的每一扇门
谈起相关的记忆,秦凯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衣架。
东西很特别,不是钢铁,不是塑料,实木,整根榉木削锉而成,圆棍形状支架斜撑着,能挂好多衣服。
毕业就进了北京的互联网公司,做运营,公司人多事杂,遇到要跟同事撕,他总是躲。自己的事情做得倒还好,自己不争,别人也拿不去,更多热情其实投在生活里。
喜欢和朋友们聚在一起,以前来出租屋的人,外套总是乱扔,有了衣架,大家都自在许多。相聚就是喝酒读诗,谈天说地,半夜和朋友倚在阳台抽烟,对自己正在过着的生活,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张凯旋再想起那些日子,似乎都混在了一起,有很多东西涌过来,说得清楚的却是不多。曾经聚在一起的朋友后来都风云流散,在各自领域做着曾经谈论那些事情,张凯旋将那个衣架搬进新买的房子,家里不再常有人来,就将它移入卧室。
毕业那年,谢文璐就回了故乡所在的城市,公务员没考上,进了事业单位,工作很“综合”,填表,布置会议室,给领导买奶茶。
对谢文璐来说,人生格言就是平凡快乐,父母都有退休金,待遇还不错,出了首付买下房子,每月按揭就由女儿来付。别人介绍相亲,也去见过几次,最终喜欢的,还是以前同学。生气了会哄,就是有爱的意思。
刚有孩子那些年,谢文璐每次双十一都熬,购物车里的东西,全不是给自己,纸尿片,奶粉,衣服,全是孩子的消耗品。偶尔添件自己的东西,犹豫到十二点又去掉,倒不是买不起,就是觉得,没多留些给孩子,心里会过意不去。
谢文璐喜欢这样的句子:风平浪的旋律,陪伴着他们,走向这趟旅行的每一扇门。
张丹丹的人生旅程,则走向一扇通往远方的门。
18岁,高中没读完,父母也没反对,反正是早点挣钱。在浙江的服装厂剪料,用电动缝纫机走针,有时赶工期,熬到夜里两三点,眼睛盯着跳动的细针,久了酸得睁不开。
丈夫来自河南,先前也在厂里打工,孩子出生后,转了快递,现在自己买了辆旧车,在杭州当网约车司机。张丹丹带着孩子住在河南老家镇上,自己在镇上淘宝店当客服,生活算不上差。
每年双十一,都是这位小镇宝妈的快乐时刻。很多东西,小镇上都没有,电动牙刷,扫地机器人,美妆,最新款式的衣服,往后几天,包裹拆得满地都是。每次去杭州见丈夫,别人都看不出她来自小地方。
让远方寄去的东西,陪伴在那里
过三十五岁,张明峰才体会到生命无常。
在深圳一家互联网公司当主管,住香蜜湖大平层,早上在深圳湾公园跑步,这座城市的光荣与辉煌都在眼前,飞鸟从海面扑腾而起,对岸就是香港。
父亲患癌,化疗之后,头发全掉了,家里堆满药罐。生病后,五十多岁的人,却老得像七十,张明峰眼里,父亲从来都是那个英雄,老来却如此蹉跎,心里无限怅惘。
出院的出院时间有些晚,已是深秋季节,北方却开始变冷。张明峰却回不去,心里愧疚,那年双十一,他特地熬到十二天点,抢了件几千块的长款羽绒服发回家。没跟老人说东西有多贵,就是想着,父亲刚出院,身体弱,裹得严实点,一丝风都吹不进去最好。
张明峰再回家乡,父亲回复得好,精神矍铄,时常还在公园练拳,朝大树踢鞭腿,羽绒脱了就能练,穿上就不冷。
刘晓老家在四川,在外面跑了多年销售,最后还是回到家乡县城,才拉起自己的事业,开了家店,卖电动电动三轮车,下了班就能到父母家吃饭,完了再跟老爷子在阳台抽抽烟。
快四十年,他在家的时间不错,小时候是出去读书,长大了是在外面工作,却总有树欲静风不止的感觉。有次在阳台跟父亲聊完,回客厅找母亲,老太太还在厨房洗碗,刘晓有些过意不去,想撸起袖子帮忙,老太太又不让。
买那台洗碗机,张明峰还等了挺久,也不便宜,双十一那天晚上,他陪着老婆熬到深夜,一起剁手下的订单。几天就收到,搬到父母家,往后吃过晚饭,老太太也能坐在阳台享受悠闲。
成家以后,龚诗梦就不能跟爸妈生活在一起,读书在武汉,和男朋友一起考公务员,去了对方老家江西九江。
地方虽隔得不远,要是平时没事,也不是总能回娘家,以前是逢年过节打电话,后来视频方便,又可以在屏幕里相见,但又总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人始终还要物理上的连结,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每年双十一,在龚诗梦这里,都像个特别的日子,比过年还隆重,要挑选那一年送给父亲母亲的礼物,还得不重样,像爸妈小时候给她买礼物。现在,这些从远方寄过去的东西,会出现在老人家里的各个角落,代替她,陪伴在那里。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