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诗（一百二十一）——秋兴八首之一

秋兴八首之一

杜  甫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大家好，我们继续来欣赏千家诗的七言律诗部分。接下来的几节课，我们将为大家带来的是来自于诗圣杜甫最为著名的一组诗《秋兴八首》。所谓“秋兴（这里应读作‘性’）”就是因秋起兴，因为遇到秋天而起了兴致，触景生情的意思。那这一组诗呢，就是老杜在唐代宗大历元年（公元766年）旅居夔州（在今重庆市境内）的时候，恰逢秋天，遂有所感触而写下的一组诗篇。那么这一组诗，是老杜七言律诗中的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并且几乎也代表了中国古代格律诗的最高水准。“千家诗”系列收录了其中的第一、第三、第五和第七首，我们将用四节课的时间来和大家一起解析，鉴赏这几首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今天，我们先来看第一首。

先来看首联“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玉露”就是指秋天的霜露，因其为白色，故而用“玉露”来比喻。“凋伤”就是使草木凋零衰败的意思。“巫山”是山名，在今天的四川省巫山县东，属巴山山脉，首尾一百六十里，巍峨险峻，因长江从山中穿流而过，形成峡谷，故而被称为“巫峡”。“萧森”即萧瑟阴森。所以，这两句诗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深秋时节，林中一大片的枫树好像是在寒霜白露的侵蚀下，渐渐的凋零，巫山巫峡也全部笼罩在一派萧瑟阴森的气氛中。

再来看颔联“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江间”指巫峡中的江水。“兼”就是连接的意思。那“兼天涌”即形容波浪滔天。“塞上”即指巫山。“接地阴”是形容乌云极低，几乎压到地面。所以，这两句诗就是形容，巫峡中江水翻滚，波浪滔天，山上疾风怒号，大片的乌云好像几乎就要压到地面，举目之下一片阴沉。

接着看颈联“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丛菊两开”是指老杜离开成都，打算由水路回到故乡，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滞留在夔州，到这时，已经过了两个秋天了，所以说“丛菊两开”。“他日”即往日。“系”即系怀、牵挂。“故园心”指思念故乡的心情。所以，这两句诗的含义就是，眼见那一丛菊花已经开了两次，想到这两年来漂泊异乡，以及各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免伤心落泪，而那系在岸边的一叶孤舟，就仿佛是在牵绊着我那深深的思乡之情啊。

最后看尾联“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刀尺”是指剪裁新衣的工具。那么“催刀尺”便是催促赶制冬衣。“白帝城”即今重庆市奉节县。“砧（读作‘真’）”即捣衣石。“急暮砧”就是形容傍晚时分捣洗衣服的声音非常的急促。所以，这两句诗所要表达的含义就是，又到了处处都在赶制冬衣的时候了，听那城墙高耸的白帝城内，在傍晚时分传来一片片急促的捣衣声。

我们看，诗人漂泊异乡，羁旅夔州，心情本就十分的低落，消沉，却偏偏又赶上带有萧条凄凉气质的秋天时节，可谓是更加重了他的那份悲思。秋风冷冽，白露为霜，枫树林中一片凋零败落的景象，而峡谷中也是波涛汹涌，浊浪排空，甚至于整个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种黑云压顶的阴沉萧瑟的气氛之中。这样的情境，更加触动了诗人的那份深深的思乡之情，他再次看到丛菊开放，想到自己已经离家许久，往昔的种种回忆让他不禁潸然泪下。那一叶将要载着他一路归去的小舟，孤独的系在岸边，仿佛也同样承载着他的心情，显得如此的落寞、凄凉。日暮时分，森严高垒的白帝城内，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捣洗衣物的声音，看来秋寒渐紧，又到了赶制冬衣的时节了。只是听着这家家户户都再熟悉不过的，且充满着家庭温暖的声音，诗人这颗因常年漂泊，羁旅于外而变得孤独惆怅的愁心，也随着这捣衣的节奏愈加的凝重，深沉，读起来让人不觉叹息，好像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处境。我想，这便是好诗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