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馆》中风

很多医生在形容对患者病痛的理解的时候,常常会用“感同身受”一词来比喻自己的心情。但感同身受,也只是有感而已,与亲身经受还是两码事。

亲身经受,作为病患的那种心情,绝对不是旁观者所能领会的。

尤其是截瘫、中风、偏瘫之类。一提到中风,人们立刻就会联想到猝死、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口语不清、瘫痪在床、变痴傻……这类患者俗称中风,是现代社会多发病,而且越来越年轻化,很多事业有成的青壮年人,平日里意气风发,某一天突然就猝死或瘫了。

死了也就罢了,亡命工作挣来的钱财美人都成了别人的,再不情愿也就那么回事。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还是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钱财物统统无法自由享用,并且还要连累其他人来照料自己。

突患中风,那些气血较好、经脉较通畅、志意较坚强的患者,一般都很快可以治愈,针灸汤药点穴等方法都比较容易取效。但由于人们对于中风的真正病因缺乏认知,所以大多数患者只是表象被“治愈”了,真相并没有得到解决,很多患者往往康复不太久的时间就再度中风。由于病情在不断发展和叠加,所以第二次治疗起来就会好的慢一些,第三次第四次中风就更难治愈。我治过第五次中风的人,虽然效果很好,但患者并无惊喜表情,他整个人早已被反复的中风折腾得内心麻木,对康复丧失了信心,所以要想让他恢复到非常好的状态,并不容易。

中风的后遗症,常见半身不遂,这也是现代医学一大难题。西医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现代中医通常把中风分为中经络、中腠理、中脏腑的不同。这样划分恰恰显露出现代中医在认知上存在很大不足,所以常见的针灸按摩汤药等方法,虽然比起西医的方法好很多了,疗效还是很慢,而且总体治愈率比较低。

半身不遂,内经称之为“偏枯”,从字义上理解,偏瘫时间长了就会枯萎。所以常见偏瘫后遗症要么手脚瘫软无力,要么手脚拘挛僵硬。总之,基本成了一个废人,一个人丧失了工作和生活能力,对家庭、社会、国家都带来负面的拖累,这是个大问题。

中风偏瘫的滋味,没亲身领教过那种感受的人,其实真的难以理解那是啥心情。仅仅耳闻目睹亲人朋友的瘫痪,再怎么触动你的心,也无法让你站在患者的角度去产生一种特殊的动力。

说起感同身受,我从一毫无医学基础的外行,走上中医这条路,其实就跟感同身受有关。

十七年前,我母亲罹患腰腿痛,八方求医却久治不愈,饱受“腰椎间盘突出症”痛苦的折磨。作为儿子,感同身受,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恨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从那时候开始,自己踏上了学医之路。

十多年下来,我是卯足了劲,跟“腰椎间盘突出”干上了,我发誓一定要征服这种病,找到它真正的病因。所以从现代中医针灸到西医针术,再到复古内经医学,一路走下来,我都没有满足过,不停地学习提升。母亲的腰腿痛自然是早已被我治愈,自己的医术也回归到了最自然最安全的内经医学上面来。而所谓的“腰椎间盘突出症”,对我而言,早已不是什么难事,治疗都不费心的,太过寻常简单就没啥兴趣了。毕竟我跟专业医生们还不一样,人家行医是职业,以此养家糊口,而我只是一个针灸票友,发心是来报仇的。仇恨已报,也就圆了心愿,所以后来索性把好不容易辛苦创立起来的针灸诊所,都送给学生去做了。

本来以为走到这一步,自己也算报了大仇,可以休养了。所以跑到福州农村的一座山上,找了处幽静的地方,修建青砖瓦房,住了下来。平日里就看看内经,喝茶聊天,偶尔教教学生,过着悠闲的生活。

可是在那山上,山清水秀的地方,我竟然中风了。

永远忘不了,2014年11月14日下午,我蹲在小桌子面前玩电脑,不知不觉两腿蹲麻木了。按往常经验,气血受阻嘛,起身伸伸腿麻木很快就会消除的。活动一会儿后,右腿完全恢复正常,左腿却依旧麻木。

然后逐渐的,就感觉到麻木开始蔓延,整个左半身,包括脸、面,从额头鼻子到肚脐阴部中间一条线下去,非常清晰的把身体分为左右两半,左侧全部麻木,右侧完全正常。

我从没有过这种感受。

如果说腰椎间盘突出症,我自己也腰腿痛过,特别是感受到母亲腰腿的痛苦,所以对患者们我是非常的能感同身受,特别的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我投入研究也特别狠,在治疗方面也比较用心,被我治愈的腰突患者也是所治患者中最多的。

中风患者,我也治过一些,看着那些不能自理的患者,经我针灸之后很快恢复正常了,心里非常惬意,但都只是悲悯他们的不幸,尽量帮助他们,我从来没有过感同身受的心情。尽管疗效都还不错,但并没有以深仇大恨的心情去征服那些病魔,所以在中风后遗症的治疗方面,我并不主动接纳患者,也一直没怎么用心去研究。

现在轮到自己中风了,而且还不仅仅只是麻木。我躺在床上,感觉到这种麻感渐渐地在加重,但自己意识非常清晰,肯定不是脑溢血脑梗之类,还是气路受阻。起来多活动活动兴许会好点呢。于是下床穿了拖鞋勉强坚持走了几步,走到门口总是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左脚的拖鞋根本就没跟着脚走,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都不知道,自然站立不稳了。

我这人向来不信邪,不会轻易敬畏某个人某件事物,自然也不会恐惧这半身不遂了。

我在想,还好,不是全身没知觉,即使以后左边动不了,我还有右半边是好的,说不定可以毅力练成单腿超人呢,嘿嘿,也蛮不错的。

后来回想起自己当时,也幸亏具备这种性格,让自己放松了。若是换了有些心气小的人,认知再高,也会吓得魂飞魄散,神既不在,血气逆乱也就一发不可收拾,那就真的是瘫倒在床,一蹶不振了。

当时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自己的四肢筋骨脊椎这些都是练得比较柔活的,气血状态也非常不错,营气卫气既不虚也不实,怎么居然会出现这种症状?

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世界致人生病死亡的食物与环境,防不胜防,不明原因多了去了,我可不想不明不白。于是叫了朋友开车送我下山,到福州省人民医院拍了脑部核磁。听拍片的人说没见什么异常,连片子也没取就立马回家了。

脑子里没别的东西,就放心多了。

中风的那天晚上,我几乎没睡好觉,左侧感到特别的冰冷和疼痛,左半边牙齿舌头都麻木了,左侧身躯几乎不听使唤,连翻身和起夜都成了难题。

且不管这症状了,我开始思考这病是怎么来的。

回想起两个月前,也就是2014年9月14日,跟几个朋友一起去梅里雪山搞活动。有点高原缺氧反应,但能跑能跳,还去义诊了几位藏民,就是连续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听旅店老板讲,喝点当地的青稞酒会好一些,我也想着水土不服嘛,道地食材能化解也是中医常用手段,于是多喝了几盅。当时是想喝多了总可以好好睡一觉吧,却没想这正是不明而为。喝酒当时挺爽的,然后回到房间休息,不一会儿就体会到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心跳,心脏都快要憋到喉咙来,呼吸急促,头痛欲裂,即使张着嘴大口吸气大口出气,也还是上气不接下气,持续一个多小时都这样,吸氧都无法缓解。当时就感觉自己悄无声息的快要死在这房间里了,我在微信活动群里说了一句自己此刻难受得要死,都以为我开玩笑的。还好林杰信了,过来帮我点按几个穴位,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气来。

那天下午,我哭了,在微信朋友圈写下了“人生最失败的莫过于孤独的死去”的伤心感受。

雪山很美,但我一刻都不想多呆,当时立刻想回家了,但朋友说事情没做完,眼巴巴的希望我能再坚持,所以又硬撑了几天。雪山上呆了七天,总共加起来没睡上十个小时,每天还要讲话录音,所以下山的那天,心情简直像逃离地狱一样。回来的路上,行走坐车飞机,如同梦游。

这一趟,令我元气大伤,严重虚脱的感觉。回到福州山上,休养了差不多半个月,才慢慢缓过神来。

所以说讲义气害死人,有的人稍微缺氧立马撤退了,那是真聪明人。而我则死撑到底,若那天死于非命,现在坟头杂草应该有一米多高了吧。现在回想起去梅里雪山的那天早晨,临出发之前还在犹豫,感觉挺不好的。桌子上放着头一天别人寄来装着零食的一个布包裹,看着那包裹,我突发奇想,拎着布包装扮成一个乞丐拄拐蹒跚而行的样子,拍了两张照片,发在微信朋友圈。本来是恶搞自己,不曾想一语成谶,倒也蛮有意思的。

紧接着11月初,北京正安文化第二期立新七针培训班开课,为期九天。这九天里,每天近六个小时滔滔不绝的跟学员们讲解,讲课是很亏津液的,大耗阳气。

在中风的头一天上午,自己围着火炉,无意识的就坐在旁边石凳上看书,直到后来屁股都感到冰凉了,才赶紧起身换了木凳。当天午餐后,见太阳很好,就躺在露台上的藤椅里晒太阳,本来想散散寒气,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被冷风吹醒,太阳早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下午,就出现了中风症状。

理顺一下:

一, 高原缺氧,外气供给不足,导致五脏气争,肾气大伤;

二, 连续九天讲课,耗损津液,再度大伤阳气;

三, 久坐寒凉之地,强力入水伤肾,加之眠中受风;

四, 恰逢三虚之时,再遇风寒湿三邪乘虚而入,内舍五脏,外存于脉肉筋骨。

生病没有平白无故的,总有因果。内经曰:“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阴阳喜怒,饮食居处,大惊卒恐。”诚也然也!

然而,这几个因素其实都只是诱因,最主要的,是自己性格太重感情,多年郁闷压抑,导致长期的水气凝胸,这就是内经所言“百病生于气”。我对自己性格的评价是:金钱财物事业这些都伤不到我,唯有感情会令我受伤。如师徒、爱人间的一些过错与误解,朋友或事业伙伴的算计与背叛,导致相互之间分离仇怨,感情最折磨人,阴阳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

长期心情积郁,致脏腑分间窄狭,才是影响我身体健康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怪自己对身体太过自信,疏于防范,导致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令我中了招。否则单独的高山缺氧、讲课耗神、风寒湿侵袭,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中风后,我请一位中医朋友开了些祛风除湿的汤药,渐渐的恢复了很多。但恢复到基本不影响行动的时候,疗效就停滞不前了。道理很简单,治病就是在认知到位的前提下,施展对应法,一物降一物,一种病因一种克制。

一些同道和学生听到我说自己中风了,纷纷出谋划策。替我扎针,推拿点穴,汤药。包括暝眩的方法,据说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既然古人说得这么肯定,我就一定要验证一下,所以也大胆地服毒,天旋地转狂泻如注也试过来了。我虽然已知自己真正的病因,还是乐于拿自己去验证,万一我自己的推论不对呢,万一内经所言还有不足之处呢。

然而朋友们辛苦许久,真的都没有取得一点进展。差不多的医生,都没搞懂我真正的病因,我看他们心非常善,虽尽心尽力,但究竟还是未明。

这些方法能解决的那部分问题,其实前面早已解决掉了。剩下病因主要在神上,你还在筋骨皮肉和脏腑这些上面做文章,会有多少疗效呢?通过亲身验证他们的失败,再次坚定了我对内经理论的信念。

自己调节情绪,是最好的治疗手段,恬淡虚无一点,身心放松了,症状一日比一日好转。然后按运气规律,以和于四时阴阳的方式给自己扎针,拿自己验证内经医学,效果是令人惊喜的。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半身不遂都是这个原因。

中医不应该依葫芦画瓢,前人和老师们的经验,那是基于他们自己的先天心性、认知、学识、阅历、动手能力、区域、患者群等等因素所总结出来的,你不是他,你学习他们的经验技巧,那就如同盲人摸象,摸到什么就是什么,一定是或效或不效,这也是为什么现代中医治疗中风后遗症疗效不好的主要原因。我一直在提醒我的学生,中医不应该是经验医学,靠经验和偏方治病,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很多的医疗事故就是因为不明而为产生的。中国医学应该是尊崇自然规律的医学,只有遵循规律来诊治病痛,才能够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治病相对比较轻松而且安全。

规律不是内观或臆想出来的那些理论,规律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那些过程与现象,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都必须这么经过。比如用嘴吃饭从肛门排泄、白天过了就是黑夜黑夜尽了就是白天、地气上升天气下降、河水从上游往下游流等等,没有人能逆而行之,这就是我所说的规律。

同理,针灸也绝对不能只是纤细毫针的世界,因为无论针、灸、药、砭、按跷、导引,对身体能起到调理治疗的作用,其实都是在虚实上面做了文章。而虚实之要,还是九针最妙,因为九针是各有所宜,这也是自然规律。

我正是因为认知到九针具有简捷而稳定的对应法,才觉得九针特别高大上,否则我根本不会从九针里取出七针,去创立什么立新七针疗法。

中风偏瘫,内经九针的疗效极佳。但疗效并不主要出在针具上,主要是出自思想认知上。所以若我们仅仅模仿制作了九针针具,做得再精美那又怎样?并不是有了九针就能擅长治病的,针具本身并不具备能量,是被人运用得好才产生了巨大能量。所以针具本身的价值极低,最具价值的,其实是九针背后承载的内经医学思想。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以前,腰突症跟我母亲过不去,虽经历千辛万苦、殚精竭虑的过程,终于被我搞定了。现在,中风这个病,又来让我亲身经历半身不遂,既然如此,我也一定要搞定它。

所以,中风后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对治疗中风后遗症的深入研究,达到欲雪深仇大恨的程度,这也是立新七针整个学术体系能够迅速完善的最主要原因。

一切都是天意!

嘿,现在跟十六年前大不同了,那时候俺羽毛初生,是懵懂和孤独的,我凭毅力和时间搞定了“腰突症”。如今爷羽翼已成,手握七针,还有内经医学思想做靠山,更有那些对七针有坚定信念的学生簇拥着,爷岂会担心搞不定中风?

中风,尽管放马过来,爷今后就跟你干上了!

面积达700平米的全国首家立新七针专科门诊,将于2016年六月下旬,在重庆市巴南区建成。这里有全国最好的七针医生,我们会以中风偏瘫后遗症为主要的诊治范围,并以预防中风作为“治未病”的养生项目来开展工作,追求精良的疗效。希望在未来,我们能以一己之力,帮助千千万万半身不遂的偏瘫后遗症患者,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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