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路带我去远方|原乡
1,
前庙公路,是庙桥至前黄的一条公路。
依稀记得,最初只修到了港桥。港桥往北,属当时的庙桥公社。
后来,这条路开始往南延伸,一直到了前黄镇上,就从前黄中学的围墙边修过去。
79年我上前黄初中时,这条路还未建成。
这条路没建成之前,我们去前黄,有条老路,从我家往南,经过庄只叻,鱼池上,小河上,石坝头,大坝头,王堈上等,到前黄。
这条老路,在前庙公路修好后,慢慢废弃了。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再沿老路重走过。
要么走小路,穿田过坝,蜿蜒曲折。
印象最深的,是从前进夏家塘向东,往鱼池上村方向走(我们西朱在鱼池上村的北边),总要经过一个低坝。
这个堤坝是两条河间的连接,下面有涵洞,不过,两边都是高埂地。
每年黄梅季,河水暴涨,南边河里的水,顺地势北流,涵洞来不及,低坝总是被淹在水里。
我们这些小孩们,总是兴高采烈地探着脚渡过去,但大人们总是有些担心。
春天,周围都是麦田或油菜花田,穿行其中,有时赶着蜜蜂,有时采着麦地里的巨豆子,采着田埂边别人种的蚕豆,不亦乐乎。
放学回家,偶尔,看到沟里通向河里的水是活水,像我这样家里打渔的,还会驻足,把沟上游堵上,光脚赶水捉鱼,大小都带回家。
下雨天上学,我们男孩子都喜欢脱下鞋,光着脚去上学,到前黄中学边上的河埠头上,洗脚穿鞋,再去学校。
到冬天,下雪之后,我们都不愿意顺着小路走,都喜欢在麦田里穿行,以留下自己的脚印。
这些印象,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时间流逝,竟然也无力剔除。
2,
前庙公路开始修建后,一切都打破了。
生活习惯开始改变了。
虽然,最初只是在地里挖了地基,开始挖沟填土,
但我们还是渐渐地放弃那条老路,沿着新地基走了。
尤其是地基用轧路机压严实后,我们更愿意走大路基。
不过,一下雨,路基上总是到处都是水塘,坑坑洼洼地。
几回反复,路基渐渐压实了。
渐渐地,开始从南宅那边用拖拉机拉来了大石块,铺在了路上。
于是,下雨天,我们再也不能光脚走在路基上了。
硌脚。
于是,光脚上学的习惯,慢慢被穿胶鞋,穿鞋的习惯改变了。
虽然,这一过程痛苦而被动。
渐渐地,大石头上开始铺上碎石,细沙石,路边开始种上水杉苗了。
铺上细沙石后,自行车和吐着黑烟的拖车,开始奔突于这条路上了。
那个时候,自行车还不是很多,我们这些上学的小孩,大多还没自行车。
于是,扒拖车便成了时尚,主要是模仿铁道游击队扒火车而来。
拖车是指手扶拖拉机后面挂个车厢,当时是乡下最主要的货运工具。
扒拖车一般发生在放学回家路上,拖车经过身边时,胆大的同学边一把抓住拖车的后厢边,抬脚跨上去,搭顺风车。
我那时体小力弱,胆也小,经常抓不住车厢边。偶尔抓住了,还会被拖车拖着带很远,总是很狼狈。
所以,狼狈,才是我的扒车记忆。
3,
渐渐地,路两边的树越来越粗壮了。
前庙公路上,虽然车辆经过,依然会掀起阵阵呛人的烟尘,但对于乡村生活的改变,却是毋庸置疑的。
从庙桥到前黄,一下子变得如此方便,从我们家到前黄,也变得如此方便。
母亲当时在修建站工作,每次上夜班,都是父亲或弟弟骑车接送,因为我直到考上大学才学会了骑自行车。
父亲种了水芹菜,每年春天,都是骑车驮着水芹,去前黄或庙桥卖。
父亲也是骑着他那辆28大车,去北方远处的菜市场,回前黄倒卖蔬菜,以挣些薄利。
而我,也是每天在这条乡间公路上来回,去前黄中学上学。
每天的行走,渐渐改变了我柔弱的体质,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异,变得有耐力了。
一个经典的故事是,我们村上一位学姐,在家给自行车打气时,我从她家门口经过,说去前黄。
当我走到前黄中学围墙边,她才骑车赶上我!
后来,学姐一直跟人说我走路快。
直到如今,她回家探亲,我们遇上,她也会给他丈夫和女儿讲我走路快的故事。
4,
我的中学前黄中学很有名。
当时流传着,进了前黄中学,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
这条路就通向前黄中学。
我每天背着书包,拎着饭盒,和同村的朋友们一起,走向前黄中学,放学后走回家。
慢慢地,我的交友也发生了变化。
渐渐从同村邻村,变成了来自前黄公社不同村子的同龄人。
接着,高中时,我的同学也从前黄公社的,变成武进县里不同乡镇的。
世界一点点在改变,在扩大。
我对世界的认识,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渐渐不再是只喜欢光脚的农村小男孩了。
随着家庭经济条件的好转,许多同学渐渐地骑上了车,不再步行了。
而我,一直就这样走在这条道上,直到考大学那几天。
考大学那三天,是父亲骑车送我去的,考完,父亲接我回家。
我后来一直很感恩,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逼使自己克服困难,每天都走,也就养成了自己韧性的力量。
这一过程,前庙公路也是居功至伟。
我离家已经整整26年了。
前庙公路边上,又造了条现代化的水泥公路,宽阔平整,成了交通的最主要的通道。
而前庙公路也变得破旧不堪,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原来的功能被取代了。
不过,公路边的水杉,倒是成了风景。
每次回家,我们的车下了常漕路,都要折向前庙公路,在老路上行走一百多米,再折向回家的水泥路。
不过,相形于我对新公路的陌生,港桥到我家附近的前庙公路,我的记忆还是很深。
每次别人送我回家,我告诉人家的,除了三夹里那个前庙公路和常漕路交叉的剪刀口,我总会说,从北往南,看到不远处水杉路,就离我家近了。
现在,它成了引我回家之路。
关于老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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