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酒不愧天｜第五届诗酒文化大会 · 参赛作品选辑之一
参赛作品选辑之一
爱酒不愧天（组诗）
第广龙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李白《月下独酌之二》
灯
山里黑下来了
洗净脸上，手上，身上的油污
盘腿坐在野营房的单人床上
一瓶子泸州老窖就是一盏灯
倒进瓶盖里一下一下干喝着
一水洗百净，一酒解千乏
酒在身子里行走，人在云端上还乡
心地变得亮堂，夜晚不再漫长
过了这一天就是过了一年
当又红又软的太阳悄然升起
走在弯曲的土路上
使出去的力气
已经回到了下苦人的身上
火苗
窝在碗底的酒
被纸片点燃了
母亲探手进去
轻轻一撩
摘下一朵又一朵火苗
快速涂抹到我的膝盖上
火苗跳荡，淤肿消散了
那火焰激发的酒香还在弥漫
多少年过去，父母不在人间
我顽皮的童年早已远去
来到春天的坟头
一杯一杯白酒洒进泥土
我的感念在向下传递
我从心上摘下火苗
给父母暖暖身子
都是爱酒的人
爱星空，爱远方
爱朴素的友谊
爱巷子深处的小酒馆
爱家里下酒的小菜
爱老妻端来的热汤
结交不同的人但自有分寸
有的朋友一场酒就是一生
有的熟人碰过杯不再来往
认识不同的酒
能说出哪里出产的最抓心
喝来喝去
难以割舍的还是老牌子老味道
在亲人的坟头前喝过
在野外队的地窝子里喝过
在云朵上喝过
在老虎的脊背上喝过
轻易不喝多也不喝醉
月在中天，人在窗前
刚喝过酒，喝得刚刚好
值得
这些年一起喝酒的弟兄
都还在，都还安好
各自的生活也在
身子骨也还经用
毕竟上年纪了，人活得慢下来了
相约喝酒
也是慢慢喝，慢慢品
品酒也是品肝肠，品喜乐
品往事，品沧桑
大动感情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心尖坐着一壶酒，心不会凉
人间值得，人间有酒
人生值得，能喝到一块
也能说到一块，快意在酒
悠然在酒，即便萦绕烦恼
也会随着酒劲挥发
从小酒馆里出来，说一句下次见
家在不同方向，牵挂是共同的
回去后都记得发微信确认一下
岳父的酒
我岳父爱喝酒
盛酒的杯盏就有六七套
早些年独自在外
头顶的电灯，桌子上的酒
日子一天天过着
过得平凡，过得快
退休后一家团聚
每顿喝上几杯是一大乐事
那一年岳父走了
没有喝完的酒
有的是我孝敬的
有的忘记了变成了老酒
我把这些酒搬回家
只要和朋友聚会就拿上
只有我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知己
在以前
不管风大风小
喝酒要和朋友喝
纵情烟火街市
喝出古道热肠，喝出星光满天
恨不得把一座酒厂喝光
人到中年，身上的火气渐渐散去
知道有的酒辣口，有的酒辣心
也明白有的酒独自喝
才喝得出人生的况味
人一辈子，有知己三五足矣
有薄酒一杯足矣
山高水长，瘦月细马
有些幸福能分享
有些甘苦得留给自己
享受
我进去的时候就留意到了
出来竖了一下大拇指
农贸市场的粮油店门口
光膀子的汉子一身油汗坐板凳上
脚跟前墩了一座小型火山
我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
看了看剩下半瓶的泸州二曲
他从塑料袋夹起一块猪头肉
捉着酒瓶子：来一口？我摆了摆手
晚上吃饭喝两口我还可以
平时可没这个酒胆
不过看他喝酒的神情
我也觉得挺享受的
1573，或者泸州密码（组诗）
包苞
高粱红了
高粱红了，
甜蜜的火焰已经生成，
风，在吹着它们的想法。
这是庄稼里的农民工，
为了梦想起程。
生活，永远在他们的想象中翻腾，
而不是相反。
高粱红了，故乡的山坡上，
有人迎风低头，
有人朝着远方挥手，
生活的窖池里，
他们都为梦想涨红了脸。
观
如果，没有你站在对面，
我举着的，
就是一个空无的世界。
从云端
飘下梵音，
从舌尖
流过清泉。
而你带给我的
不仅这些。
寂静的小路上，
一只梅花鹿，
静静站在乍泄的阳光中，
它的眼睛里，
有我期待的一切。
而大雾正在散去，
一粒露珠，
说出了阳光
对整个世界的赞许。
品
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正在通过丰收的果园
和花圃。
它朝着我的心跳疾驰，
又在舌面漶散开来，像明月，
在漫漫夜空
缓缓升起。
它是如此美妙！
一路点亮沿途黑暗，也点亮了
甜蜜的肉体
和故乡。
藏
经过蒸煮的五谷，
必要经历窖藏。
只有无尽的黑，才能藏下一条光明的路。
苦难太多抱怨太多，
就忍着吧，
直到不想说不愿说永不说，
直到莞儿一笑恍然顿悟：
一粒稻谷，终于凿通了内心的清泉。
它是澄澈的透明的，也是
安静的，
那是五谷，用一生所孵化的黑暗
和寂静。
曲
曲，是藏于五谷间的
一场革命，
凭借水和温度传播。
是由变坏开始，
走向新生的典范；
是少数人，
对多数人的策反。
是一场爱的阴谋
和暴动，
藏于清水间。
是藏在真相后面
永不露面的
那张
脸。
调
我要用四分的感性，
一分的理智，
给你调出一份梦境。
不是昂贵了就好，
我们使用的从来都不是同一架天平。
在我的指尖，
有梦的刻度，
在我的心头，
也有幸福的天平。
我恰到好处的坏，
你永远
也调不出来。
水
品酒，就是读水。
从液态，
到汽态，
再到液态，
是水的死去活来。
它爱过的事物，
受过的苦，
都藏在它的无言中。
越是彻底的爱，
越是纯粹。
当它笑意盈盈，一言不发，
水的一览无余，
就是火的
深
不
可
测
。
1573
它是一滴水的梦境，
也是一捧粮食的乡愁。
是漫漫长夜里
一直烧着的
炉火，
在等迟归的人。
是苍茫人世上，
安放泪水的胸膛
在等
一次畅饮。
龙泉
“水经龙泉成佳酿，风过泸州有酒香。”
石头可以作证，二月风暖，
腊梅会在空气中酿酒，
而十月的金桂，属于醉倒了的梦境。
一株草木，也能把酒量
演绎到极致。
好酒入口，都会自己说话。
酿酒的五谷，是出世的庄稼，
冷却的原浆，是皈依了的流水，
而坐在对面的朋友，才是行走的龙泉。
流水有思想。
一滴参透的水，胜过十场宿醉。
我为你举杯时，一株红枫，
已经在秋风中酩酊大醉。
泸州
泸江，和沱江，
是两支交缠的手臂，
产下许多好看的鹅卵石。
这是爱的肇始和蔓延，
有缠绵的雨意，
也有金桂尖锐的香气。
我在江边静坐，
运输货轮呜呜经过，
古旧的传说让它吃水很深。
记起多年前，贫穷的日子
喝过太多廉价的酒，
它带给我的快乐，超过生活许多。
有时，它是没有包装的裸瓶，
有时，只是一个温暖的名字：泸州。
泸州饮，高粱心（组诗）
王喜
题记：亨。君子有终——《易经·谦》
温暖
探知一滴陈酿中，温暖有序的乾坤
需谱写一首曲子来唱和，人间最高贵的水
酒仙在上，此酒如何？
邀皎月如盏，与清风对饮，故乡的
高粱，一口就醉
在长江与沱江交汇处，你绝对看不出
是谁挽着谁
我知道。水拥着水，以最朴素的方式跑进
大海，溪流举着火束
高粱籽粒挤在一起取暖，成了后来的泸州饮
多么形象。到最后
所有水的归宿，只属于灵魂，和酒
如同天空，终究是鹰翅的
疆域，情怀是一滴浓香，超越水的辽阔
酒池的广度，不可测量
像胸怀韬略的谋士，或手握兵权的将军
一滴水有足够的底气
装着一肚子酒，装着一腔狠劲
父亲怀抱五谷杂粮
他相信：所有纯净是汗珠纯净，所有温暖是阳光温暖。
朴素
在生命最旺盛的季节，脚踩
高粱撒下的温和路签，邂逅，的确充满偶然
恰恰是不经意
留下永恒的瞬间让人无法抗拒
像无法抗拒一滴
清澈透亮的泸州饮，诱惑我，半生与之为友
亦为敌
而人世总有一些担当
无法担当，比方说一场不期戛至的大雪
仿佛前世注定的缘分
当水与水互融，当雪与雪相合
一杯浓香中父亲的心血，最大的幸福
是对酿酒人的肯定
掌灯查验酒曲发酵的成色
赶在黎明前
封上口，父亲把两只眼睛当成长明的灯盏
垂挂在胡须上，是露珠，是汗水
都是给日子的献礼
将来都是身体中，千回百转的烈火
源头
从一粒粮食中取出窖香
也就是取出酿酒者的一生，和酒的前世
需要用雪定义
无色透明也是一个人奉行一生的理念
高粱拔节，麦子出穗
父亲的天空越来越高，视野越来越广，辽阔是他的心境
需要小心呵护，内心藏着的雪
在将来，某一日
取出来就是一滴浓香，更是水的源头
能够清除眼里的风尘
一盏粮食精华下肚，父亲脸上春风动荡
疲惫退下去，光明升起来
仿佛，那些打了蜡的旧事物。
放下隐忍，寡言
深埋于时光深处的佐证，又一次有了一滴酒的浓度
不是亲眼所见，你不会相信
不是亲口所尝，你不会相信
一滴浓香饱含的虔诚和良善就是父亲一生奉行的信仰
作为感恩，粮食赤身裸体
把最后的生命献出去，用水的方式
继续替一个人活着
承载生活之重，承载阳光的嘱托，承载岁月的光芒
火种
低下头，是害怕眼里的海决堤
因为父亲递过来的一盅酒，不敢抬头是害怕
父亲的海决堤
需要把这些泪蛋蛋嚼碎了
咽下去，尝过苦
才能明白父亲黄连一样的生活，活在黄连中
唯有酒才能靠近
一颗心，打开久闭的心门
乡愁有多高，岁月有多长，全在一碗酒里
这些揣着粮食嘱托的水
会让父亲的春天提前到来
一个把一生交出去的人
土地最懂，一颗露珠身背的季节
和一滴酒怀拥的星火
从来都一样，像父亲一生揣着三把火，行走田间地头
解救
一整片，一整片，高粱像林立的兵士
列队欢迎远道而来的客
我羞愧的容颜，和一株高粱烧红的脸颊
有同样的颜色
举着骄傲，举着父亲的荣光，举着母亲的期盼
最终它们都是酒池中
唱着赞歌的浪花，具有水的悠长的曲子
具有父亲淳朴的腔调
沿着高粱穗子奔跑，唤醒一粒高粱籽内心壮阔的波涛
还需要父亲，亲手解开盔甲
一粒谦卑的种子，甘愿献出赤身裸体的一生
酒中往事，都是河流的源头
每一滴水都是光阴的前世，纯净的事物才如此高贵
勾兑
取诸法试之，遂而得名品，千百年
氤氲的香气足以证明
存在的形式远大于文明和文明本身
一口便可得天下、城池
稳固江山，即是稳固大国农业
稳固一条河，稳固节气的秩序，稳固原始的生活痕迹
需要用繁复的手法
从一粒高粱中取出胸怀的绵爽、柔和、尾长
也就是取出对酿酒人的信任
本质上就是一生。一条路有太多种走法
也有太出口
稍纵即逝的是一去不回头的生命
一滴酒腹内的乾坤
不可复制的气质，将陪伴我们继续前行
尽管看上去诸法各有所长
只待有一日万法合一，琼浆是对父亲透彻的肯定
还得从粮食说起，兑了水的人生
需要在黑暗中走过
最艰难的日子，之后阔大的江山，尽是粮食香
需要舌头收复失地
眼泪退回海里，白云挂在天空，花儿自由绽放
对于酿酒，父亲算不得行家里手
却能够真正的征得信任
高粱，小麦甘愿在热水中敞开胸膛
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算是一种肯定，春夏秋冬就有了各自独特的颜色
最是糯高粱
骄傲，父亲的一生，给一株粮食赋予人形
具有人的思想与希望
依靠相互信任，父亲点燃高粱，高粱替父亲延续火种
江山
父亲在上，请受我一拜。
五谷在上，请受我一拜。
饮过此一杯，我就是踩在高粱位置上的人了
脚踏实地，胸怀一杯酒
怀着水的哲学，浓香就是粮食的味道
渗入骨头的，骨头知道
仗酒而行，阳光低于雪，雪低于脚步
这些连环的变数
都不及父亲递过来的江山
让人不能适应
我是一粒才长出来的幼芽，需要冰雪的刀锋
必须接受崖壁的孤立
从瓶口到瓶底，是父亲的一生，走了一辈子
从一滴水中取出使命
——高粱把一生献给陈酿，父亲一生
教会我们，如何从一粒高粱中
取出阔大的人间，奉行高粱的气节，韬略，胸襟
一杯酒可得天下
一杯酒也可失一座城池，在唇齿之间
一杯酒，也可温暖
雪夜里急行的人，有家的感觉
一杯酒，能从一个人心里拔出江山的根基
一杯酒，更能够打开
父亲的话匣子，一生忠于酒，忠于粮食
一生的宗教不可侵犯
像不可侵犯一穗低下头的高粱，羞红的脸
都是父亲的希冀
对待一株口含红玛瑙的物什
连根拔起需要特别的温柔
盯着高粱的眼睛，像盯着第一次见面的母亲
命运
霜降过后，父亲基本上闲下来了
高粱上场需要用
剪刀取下垂头的红宝石穗子，留下秸秆制作
笤帚的脖颈部分
为了起出那些遗落在大地胸膛上的种子
每一滴浓香都是高粱的心
每一穗高粱都是父亲的心
心与心碰撞，有了火花，全都埋伏在陈酿中
反复提取粮食的精华
把它们放进窖里，父亲神秘而又神圣的形体动作
到现在我都没有懂
我只是想象，一粒籽种丢在地里
雨水合适就能够长出
一杯琥珀，高粱的命运
留在窖里的浓香
是否也能够长出芽，只有父亲一个人知道
籽种
天上的云朵落在地上，就是雪
雪挨着雪，感知一穗高粱，举着的火焰
感知一滴酒的温度
酒是水的提纯，感恩父亲赋予不息的生命
在父亲胸膛上衍生
江山辽阔，锦绣，安稳。看不见的地方
曲子的真菌正在分解
像父亲扩大高粱的领地，一样扩大疆域
父亲领着我查看粮仓
像守城的将军，查看预防工事
生怕一个漏洞辜负了
粮食的嘱托，一粒籽种是来年的春天，父亲的希望
将来更是久名的浓香
把手伸进酒醅中，能够触摸到高粱的心跳
我相信这些蠢蠢欲动的籽种
怀揣报答之恩，为父亲，托出一个盛大的春天
酒歌
一滴浓香是高粱的心，一穗高粱是父亲的心
合起来，酒的江山有万顷之势
感恩与温暖，乡思与包容
都在一杯酒中。夜空中，星星的前方还是星星
这些祝福与叮咛，会传染
一滴酒有了水的辽阔，穿肠而过
壮士高呼，此去兮
大风如歌，在回肠的气势中，唤醒我的乡愁
我爱你，高粱——
我爱你，高举火焰的父亲
我爱你，燃烧后的灰烬
爱你鬓发如雪，和雪化之后的春天。
从一穗高粱到一池浓香
水是主角
父亲是水的掌管者，点染水色，坐拥天下。
酒王（长诗）
芦芦
一
酒和爱是人类同一型号、同样成色的蜜。
醉意通透的人是浓浓稠稠、晕晕乎乎
往下滴淌的蜜。我们从酒的谚语开始喝，
而并非从第一口酒开始。在酒之前喝酒。
在出现第一个人和第一匹马的当初。喝得
“一个人值一匹马，一匹马值一斤酒。” ①
我们开始劳动，也就是无意识地创造快乐。
原来一匹马可以替代人力负重而行！
发现和发现的现象是世间第一批奇迹。
紧接着，第二批奇迹在酒的潮汐间涨退。
自愿腐烂的潮汐挥舞一束束糯红高粱。
这是酒宴的雏形及其第一次殊胜。
二
天空有天空酒力所及的领空。
面不改色发作成蔚蓝的是领水。
领土是彩云之壤上糯红高粱的田亩。
云朵的耕夫和红牯牛多么卖力。
纯银的巨犁吃得那么深沉。
天空根部的雷声已经在远山表露
酒令的第一道枝状的音节。
酡红与它者之间
哗啦直响的风的栅栏。酒在摇晃宿醉。
真正的酒毕生枕着自己的原料而眠。
真正的粮食毕生追求仙风道骨。
追求蒸煮、揉压、幽闭、腐烂和随形而变。
酵母揣着彩虹钥匙从天上赶来！
说这话的人，刚刚耕完一片天空的投影。
也刚刚舔食掉熊皮酒袋中的最后一滴
干渴的火焰。他和他的耕牛以及巨犁也是
一幕空中耕耘图的投影。酒是日月之蜜。
三
溪流是一声闪电酒令的投影。
正所谓泉水叮咚而又
自带三分潺潺醉意。只遵守往下的律法。
一切都在下一杯之中。一切都是下一杯。
下一杯在这里，在那里，在左在右
在上在下。流水突然眉飞色舞那是因为
听见糯红高粱之歌而怀上了酒。
微醺的风也在另一些风中踉跄，
它在托运糯红高粱之歌的途中偷听了镖。
它透露了镖物。但凡耳闻，皆醉。
四
发现低头的糯红高粱，会使你害羞。
小心翼翼的枝叶和小心翼翼的茎秆
也会使你害羞。而一小片倒地的高粱
会使你转身跑掉。但是风一样的拥抱
让你跑也跑不掉，挣也挣不脱。
——低头、害羞、糯红高粱、
枝叶、茎秆、风、拥抱、踉跄及其步子、
频频回头的面影和频频转身的背影、
一个跑也跑不掉挣也挣不脱的女人——
正是一滴酒不可或缺的成分。谁要是一一
咂出这纷纷滋味，谁就是今天的酒王。
五
满上！一匹或一群白马。一匹中的千军万马。
它们在碗中奔驰。从瓮的宇宙倾入江湖之后
宁静的泡沫揪起度数的旋涡。如马蹄
揪起狂野尘土飞扬的发型。你有多野？
我就有多渴！你那细柔的波浪我将之当成
荡动的刀片。让我用最嫩的舌头
拨开腥与血，用铁喉超度痴迷的糯红高粱，
以及痴迷的水。一碗酒就这样摆在历史入口。
在靠窗的一张四方木桌之上。落草者刚离去，
或者还没有到来。我遍尝旧候不至，从不落空。
窗外人山人海。唯与你推杯换盏，皆是独饮。
六
独饮时新欢旧爱无比之多。良朋益友纷至沓来。
醉酒的女人自桌边袅袅升起如鹰的蹁跹。
酒，无意中闯开了酒碗底部的鹰巢。
酒，无意中触动了水的开关。像打开
温柔似水的女人，打开的水，里面全是火，
全是扇动着鹰翅的火。长啸的风箱将我
两只眼睛煅烧成六七只眼睛，金花乱颤。
羽毛在火中纷纷扬扬，像火的肉身上
剥落的金片。这是酒的巫术。这是糯红高梁
建造的迷宫。这是水的旋梯，身后的梯级一一消逝。
醒来时，第一只喝空的酒坛已经长满万古青苔。
七
一缕阳光像只金色蜻蜓。坐在酒上。
坐在酱香的绵软上。辛辣之舌潜伏在品尝之路。
第十碗新斟的酒面闪出虎纹。
喝下第十碗酒的人啸出虎声。
碗底的虎穴决堤！每只酒碗都携带老虎的种子
流向人间。寻求烈酒的焚烧，相当于枯木逢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酒自己的通常经验和技艺。
酒向每个人传授酒的勇毅。
我们认为的溺毙让老虎如鱼得水。
受到真传的人踉跄而行。虎群在摇晃酒碗。满身笑容。
八
醉汉入梦，犹如一口苦练永恒的老窑。谁敢解开他
梦呓不绝的襟怀。就敢目睹他不死的鲜衣怒马。
这是一个浸透了火的男人。像个水中的海绵。
他关闭了知觉。人世在窗外缓缓驶去。
他曾活成虎群，一度为人世领跑。现在，
仅剩的五只麋鹿分居五方，分割了虎群。
请不要试图擦拭他湿漉漉的皮肤，每一寸
都可能会张开虎口。请不要试图动用柔荑去
理清他的乱发，整洁是一种无懈可击的痛。
九
时间在酒里清点老虎。
每少一只老虎，酒就更加流于水。
老虎一只只离去，醉汉的躯体醒来。
牵上一世醉梦的柔荑之手留下汗迹于掌纹，
给他的手相以一世温暖。
他的手相是一张虎脸。命运是虎身。
他是个手握一口虎牙的人。总背着双手。
当世界向他表示友好，他的手虎尾般动了动。
他转身而去，握手一样握住等候的酒器，摇了摇。
世界只有一只手：斟满的酒器。
十
世界只向他伸出一只斟满的酒器之手。
那手掌是糯红高粱地。他被流放于世界的手中。
没有一个人跟他握过手。他有虎脸似的手相。
没有一个人跟他握过手，即便他的掌纹留存过
柔荑之手的汗迹。他是影。他是天空之物的投影。
他用影的耕牛和巨犁翻耕着实在的酒。
他可以把手掌伸进火中，洗去既定的手相。
他怀揣墓志铭——“人值一匹马，马值一斤酒”
——第一千次重回难忘的人间。
他的熊皮酒袋被写进族谱。他没有名字。
注释①：彝族关于酒的谚语。戏谑地说明酒比生命还重要，表现出彝人对酒的极端崇爱。
旧体诗
饮泸州闲吟
柳叶刀
扬帆诗海任浮沉，一片云般自在心。
偶借春光调韵味，常赊月色洗风襟。
才疏少见郢中雪，句拙鲜闻弦外音。
鲸饮泸州师太白，灵通好向醉中寻。
望秋月酌泸州老窖有吟
白守成
西风半袖过廊桥，菊蕊初舒桂子凋。
六秩衰妻烹晚膳，一壶老窖胜新烧。
平常日子诗中醉，自在时光梦里消。
把盏欲邀窗外月，心如太白寄琼瑶。
泸州老窖酒
陆敬梅
题记：一品泸州老窖酒，便觉清冽甘醇，幽香如兰萦绕，甚爱，且以简言记之。
深藏岁月不辞劳，一入凡尘品自高。
代有放怀书翰墨，今趋系缆结英豪。
亦曾奏曲歌彤日，几度衔杯咏绿醪。
历尽千帆何寄意？泸州老窖泛波涛。
泸州酒令（新韵）
孙土人
老窖存佳酿，故国出好诗。
我沽千里醉，谁解万年痴？
浣溪沙·华灯初上
张若玉
缥缈银河星泛槎，松筠笼翠立烟霞。梅香缕缕透窗纱。
炉火已生温腊酒，华灯初上映人家。清嘉岁月足堪夸！
答谢程智董事长赠岩子岗环保大米
我心永远
同爱书山朗朗声，太浮相识见心诚。
一包禾稻香甜米，满眼人间水乳情。
众友欢腾添巨笑，堂中雀跃慰今生。
未来盛请诸方客，怕是无他梦不成。
黄河日暮
靜水流深
曲岸砯碣雁渚茫，洪波夕照共汤汤。
烟垂南北荻洲远，风侣东西落日长。
客尽虹桥闻鹭语，星流璨宇带云飏。
当擢一浪惊天阙，何必眉山锁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