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记】敕支破

那时，还年轻，在小镇里，交际广，酒肉朋友多，几乎每天都有酒局，每晚必醉。

记得朋友阿华老婆说阿华：与你结婚多年，你没有一次是醒着和我上床。

阿华是我年轻时的死党兼酒友，又住得近。故此，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时，都是相扶回家。

回家的路上，要穿过一条窄巷子，那巷子又长又阴凉，回到巷子中间，经常憋不住了，趴墙壁解手。这小巷半夜走过的，大多是酒鬼，在这里吐过小便过。因此，小巷总是臭气熏天。

有晚，与阿华相互搀扶着走到中间，喉咙一紧，哇哇呕吐。吐完后，阿华鞋子丢了一只，掏出打火机找鞋，忽然看到墙壁写着“禁止在此大小便，在此大小便者，死人崩屋落雨粒，断子绝孙，断种绝灭。”这都是“城骂”，更是警告和毒咒。

阿华对着满墙的字看了看，突然朝墙上的毒咒吐了濡沫大声喊道：敕支破鲁。紧接着骂道：八鲁那姨（城骂），老纪子，爸子是吐，不是放屎放尿，鲁无誓得朵碗。（全句意思：xxx，狗日的，老子是呕吐，不是大小便，你的毒誓咒不了我。大概意思是这样。）

敕支破，也是小城俗语，大抵有“大吉大利，无禁无忌”的意思。鲁，即你。

这敕支破除了“大吉大利，无禁无忌”意思外，我思索了几回，它像导弹防护系统，把那些毒咒挡回去的意思。可能是。

敕支破，大部分是小城的已婚女性比较常使。譬如两个女人吵架，对方骂得厉害，另一方就会说：敕支破鲁。鲁骂的鲁收回。

后来，我问了小城的老一辈，敕支破也有“呸”的意思。

通西街那条巷子的曲尺段那堵墙，今天经过发现，又添了两行字，分别是“在此倒垃圾者，死子死孙！！”未端加两个感叹号，有两个感叹号的句子，牧腾以前讲过，是加重语气。

这两行字，先用白粉笔写，然后再用红粉笔加一层。还是用红粉笔画框，不过这次只画了一半框，估计写字者过于愤怒，使劲过度，画到一半粉笔断了框也不画了。

那天跟永忠聊到这事，永忠笑着说，不是倒垃圾者不识字，他是夜里倒的垃圾，没看到墙上的毒咒。

说真话，这些毒咒写得如斗大，又是红色字，又有框，是鬼都能看到，别说人。

永忠说的有道理，倒垃圾者晚上倒，没看到字。不知者无事。

转头一想，难道晚上倒垃者一边倒垃圾一边用手掩着良心和公德心？或是念着敕支破？皆有可能。

看到墙根的那些垃圾，突然冒出一句：敕支破。

辛丑年七月廿二日，记于小城旧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