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陈金华/蚕豆生长的季节
蚕豆生长的季节
陈金华(四川凉山)
八月中秋刚一过,一阵凉飕飕的秋雨落在刚刚收割后的谷田里,谷田里的稻茬长出青绿的嫩叶,这可是蚂蚱的最爱,这些小家伙们起得很早,每天早晨当人们到稻田的时候,他们已经吃饱喝足了,这时他们就抱着稻芽小憩,等待着早晨第一缕阳光的出现。
第一场秋雨过后,我们就开始在稻田里播种蚕豆了,蚕豆也叫胡豆,小时候不知道为啥它叫胡豆,后来大一点才知道,因为它不是本国产的,是外来物种,所以加一个“胡”字。但我们那里都叫“点”蚕豆,这个叫法很形象,因为我们在种蚕豆的时候,就是将一颗一颗的蚕豆头朝下尾朝天,将稻茬往旁边一掰,顺手就将胡豆放在里面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塞多了,所以那里的人都喜欢叫“点”蚕豆,点蚕豆可是很费手劲的力气活,许多老人家手气力不足,就自备一个特制的“工具”,也就是一根七字形的木棍,他们左手拿着工具,右手点豆,手脚很麻利。但他们认为这样以后的蚕豆不好,故而很多人更喜欢传统的播种方式。我们那的稻田很少,一家只有一两亩,点豆的速度也很快,差不多一天就能完成。蚕豆点完后,人们就去忙地里的活去了,也不在管它们了。蚕豆们静静地依傍着稻茬慢慢享受这温婉的秋日阳光,期盼着破土而出的时刻。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腊月,腊月应该是农村最闲适的时候了,我的家乡位于金沙江边,冬天也不会太冷,更不要说下雪了,我记得还是我五岁的时候见过一场大雪,从此之后便与雪无缘,这样也让家乡的腊月不至于太过荒芜,家乡的腊月我觉得应该是最美的季节了,和暖的阳光从东方缓缓出发,到了傍晚的时候又从西方回家,从不爽约。农活也忙完了,农村的妇女就几个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她们一般是为家人做布鞋,绣带着各式图样的鞋垫,农村妇女总是漂亮的、多才多艺的,只是平时没有时间展示罢了,她们平时都是在为生活而奋斗,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们才又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男人们则趁着这个难得的闲暇时光出去揽活以补贴家用。农村的生活总是充满了一些诗情画意的同时也有一些不尽人意之处。
这时梯田里的蚕豆已经齐腰高了,风一过,荡起一层层的蓝色的叶浪,有些早熟的蚕豆开出了黑白相间的豆花,就好似徜徉在惊涛骇浪中的海燕一般,随着蚕豆的摆动而时隐时现。当然稻田里除了有蚕豆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草类豆科植物掺杂在里面。其中最多一种是野豌豆,这东西兔子最喜欢吃,所以在我小时候每天吃完饭后我有一项任务就是要去田里找野豌豆给兔子,当时每家都有兔子,好像养兔子成了一种时尚,我们小孩都以谁家的兔子多为荣。然而每次出去我并不先去田里找兔草,而是先去隔壁的小伙伴家,等他们吃完饭后和他们一起出去,一路走来,队伍也在不断壮大,最后十多个小孩子,就在蚕豆田边开始玩游戏,玩得最多的就是捉迷藏。而蚕豆田则成了我们游戏的最佳场地,蚕豆粗壮的身躯一个挨着一个,再加上肥硕的叶片,能给我们最好的“保护”,如果谁要是来找的话,他是很不幸的,可能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我们虽然在蚕豆中藏猫猫,但是我们只是躲在田埂的边缘,不敢进田里面去,如果进去了一旦被大人看到的话,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这是农民们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出来的成果,我们也是这些成果的受益者,我们对这些“身怀有孕的”蚕豆总是保持着一种敬畏之情。
冬日的阳光在我们欢乐的叫喊声中悄悄的落下,黑夜露出它狰狞的面孔,我们在这个时候才感到一丝的恐惧,小伙伴们也无心玩游戏了,开始向家的方向张望,家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无论你走多远,你总是忍不住想再回来看一眼它。我们的游戏最终在家人的呼唤中结束了。我在回家的旅途中随手拔起长在田埂上的野豌豆、马苋齿、黄花菜。因为家里还有四张嘴等着吃饭呢,我想它们都在怪我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我将摘好的草打成梱,扛在肩上就疯狂的往家的方向跑。跑了好久,汗水都浸湿了我的头发,这时我看到了家里发出的灯光,我不再慌乱。不知道月亮多久就已经爬上了天空,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我走一步它也往前来回摇晃,很有趣,我想去踩它,但它始终比我快一步,我和影子慢慢的向家里走去。
我只顾看影子玩去了,并不曾注意方向,在一个岔路口,突然眼前一黑,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爷爷,他正拿着一支抽了一半的草烟,火已经灭了,看来爷爷在这的时间不短,他看到我的时候那种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反正我说不清楚。他拿过我手中的草,牵着我的手,继续向回家的路走去,在狭窄的田埂上,一长一短的影子在铺满白霜的蚕豆上左右晃动,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洒下带着一丝寒意的白月光,我知道回家的路不远了。
陈金华,四川凉山人。来自一个充满了神奇的地方——凉山彝族自治州(美丽的大凉山),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乐观积极向上的大男孩,希望通过自己的笔墨为美丽的家乡点缀出绚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