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夫微小说】 茶 宝
茶 宝
文/刘学彦
对于祖祖辈辈住在毛尖茶山下的管莫一家来说,没有人比他家最懂茶了。每年开春茶树一发芽,家里人就到山上采够一年自家吃的茶叶。放开叶的茶管莫一家是决不吃的,味道发老,缺少了鲜嫩的味道。
每每看到外地采茶人来此采茶,管莫一家都感觉到了自己家住此地的优越。茶树上完全放开的老叶子采回去是自家吃还是外卖不得而知。但外地人也真是可怜,竟然茶树叶子也能当茶吃。所以,当满山的采茶人进得管莫家院里歇脚求水喝,管莫一家,悉心招待。当然也有好客的成分在里边。
太阳偏西的时候,采茶人里的白胡子老者手提采满的布袋子来到了管莫家。管莫认识这白胡子老者,自打记事起,老者年年这个季节来到山上采茶。每次来都到他家啦啦话,歇歇脚。管莫见了老者到来,笑到:爷们儿身体硬朗,还能到山上采茶,好身体。 说吧,泡了一壶自家先前采的嫩芽尖,把老者让到屋里。白胡子老者捋了一下胡子回答:已然是不行了,今年是最后一次麻烦你家了。往后,采不动喽,再不能来茶山了!
管莫问:看爷们气色,蛮精神的,怎能说这?
白胡子老者叹息:赶年就九十岁的人了,采了一辈子的茶,该收手了!
管莫接下话说:说来也是,想必老人家子孙满堂,坐家享享清福,就不必年年亲自上山来采茶了。
老者望了一下窗外,自言自语道:喝了一辈子这个山上的茶,习惯了。孩子们也随我来采过茶,但他们不识好茶,采来我也吃不惯。
老者这话给了管莫显示优越感的机会,赶紧接过话来:是啊,我就吃不惯这个季节采来的茶,嫩芽早没了,都是放开的叶子,没法再吃。爷们品品我给你泡的嫩芽尖。白胡子老者客气地双手护住水杯,不住点头:好,好,好茶…
喝下一杯茶,老者站起,看了一眼管莫,又环顾了一下管莫的家,说:从你爷爷开始,我每年来此采茶都是到你家打尖歇脚。老汉我往后不能采茶了,也没啥可以报答你家的,我今天采了点好茶,送于你家一包,算是表示谢意吧!
说完,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让管莫看了一下。管莫看了看,纸包里十几根茶梗,是茶树枝梢部的细梗,很是不解。老者随后小心的包好。郑重地交到了管莫的手上:一点小意思,每逢过年时泡一根,够你喝到我这岁数了。
管莫接过纸包心中不屑一顾,嘴上还和老者客气,谢谢爷们,保重身体!
管莫一家就这样平淡地过着平淡的日子。转眼来到年关,山上的茶树已经光秃秃的了。不经意间,走亲访友,管莫家的嫩芽尖相送的,慕名来讨的,竟然老早就没有了。没有茶吃,对于一般人家倒也不算啥大事。但管莫是平时喝惯了茶的人,没有茶吃,竟感觉似犯了酒瘾,没着没落。忽然,管莫一下想起了白胡子老者临别时相送的十几根茶梗。放哪里了呢?
当时,管莫实在是没瞧得起老者送的茶梗,当着老者的面又不好拒绝。老者走后他随手把纸包丢在哪了呢?管莫环视了和老者分手的方位,忽然觉得茶桌底层的角落里有一包灰色的物件,伸手一摸,果然是老者送的纸包。管莫吹了吹纸包上的灰尘,打开纸包,把十几根茶梗尽数倒入茶壶,沏上热水。 他忽然又想起白胡子老者曾嘱咐每年过年时泡一根,顿觉好笑。想我管莫,守着茶山,竟然喝起了别人送的茶梗。没办法,冬天的茶树连老叶子都没有了。
就在管莫觉得自嘲的同时,屋里忽然香气四溢,满屋的茶香越来越浓。厨房做饭的老婆和外面干活的孩子都奇怪进屋,问是哪来香气。管莫也甚是奇怪,猛然警觉:两眼死盯着茶壶。一下醒悟,香气是从茶壶而出。
管莫上前欲打开壶盖,可提了一下没提起来。管莫越发惊奇,一手使劲按住壶体,另一只手慢慢将壶盖上提,黏黏的糊状体满满的溢出。茶宝!管莫忽然明白了白胡子老者送给他的竟然是传说中的茶宝。他立即招呼家人拿干净茶碗拾起所有滴落的黏块。把茶壶重新盖好密封储存起来。用筷子蘸一下收集到茶碗里的黏块,再在热水杯里搅动一下,就是一杯香茶。
至此,管莫一家,再没有到茶山上采过一次茶。白胡子老人留给他家的一壶茶宝一直喝了数十年。
耕夫,本名刘学彦。黑龙江省大庆市作家协会会员。1983年开始文学写作,先后在省市级报刊上过发表小说、散文和诗歌。本文审核:张远 编辑: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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