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爹娘
本文作者:曹有钱
人们把夫妻之间的父母称作对方的两层爹娘,当然我也不例外,我的两层爹娘就是我的岳父岳母。
我的岳父岳母生活在距离我们村十多里的大庙大队四合元村。村子不大,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岳父岳母就住在村子中间,院子大门口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向北通往打圪登沟、师家卜子、红土湾村、巴音乡、乌素图乡,向南通往大庙村、三道沟村、四兴庄村和相距三十多里路的科布尔镇。
我们结婚典礼是1970年,典礼当年过大年就很困难,我让媳妇去岳父岳母家要了二十元回来过年花销。当年岳父岳母他们聘闺女要了二百块财礼,为我和他们闺女做当时很时兴的狐皮帽子。买狐皮就花了三十多元,加上又拿回的二十元……基本上我白白地把人家的闺女娶回来了。
岳父岳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们吃苦耐劳、正直善良、乐于助人的优良品质在村子里有口皆碑。
岳父岳母就是我们生命中的贵人,自我们成家一直到他们辞世,他们老两口一直对我们关爱有加。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言行举止、他们的无私帮助使我们永远难以忘怀。
作者岳父张成海
作者岳母朱润叶
农村改革把耕地分给一家一户耕种,我们家也分了三四十亩耕地。我们种庄稼是外行,再说也没有种地所需的农具,所以种地十分困难。因此岳父每年赶着车连着马带着农具走十三四里路来四兴庄给我们做营生。春天早早地来给耙耱地种地,夏天早早地来给压地,秋天早早地来给拉个子碾场。有时把自己的营生放下先给我们做,把我们的营生安顿好了才回去做自己的营生。
最苦最累的是夏天数伏天压地,白天耕地黑夜还得放夜牲口,没明没夜地做也得做六七天,只有中午能休息几个小时。
1982年我在四兴庄新盖了三间房。岳父岳母从开始托土坯到垒墙、压栈、抹墙一直起早摸黑地干活。有时人手不够,他从四合元村里把亲戚朋友带过来帮忙。那些年,农村盖房头一年住进新房,接下来垒院墙、盖凉房猪窝鸡窝总得做好几年才能齐备了。岳父岳母每年忙完农田里的营生就过来给我们忙乎完善新房,把该做的都给安顿得齐齐备备的。动泥工是个又脏又累的营生,连续几年,每年做起来总得把所做的都做完。有时累得人腰都直不起来,有时在烈日下满脸都淌着汗水。他们没明没夜地帮着我们,我知道,支撑着岳父岳母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这样干的就是对女儿女婿的一个“亲”字。
由于工作的调动我搬过几次家。东西虽然不多,但吃的、烧的、穿的、戴的,锅盆碗盏也得用小马车倒腾好几回。是岳父赶着车一车一车地给我们搬,连一只筷子一根柴禾也不肯丢掉。1978年10月和11月两个月里,我的父母相继去世。岳父岳母从头至尾和我忙乱着安葬二老。从破土打墓到埋葬一刻也没离开过我们。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得周周到到,如果真的在天有灵,我的父母也一定会感激他们。
岳父岳母的一生也是十分坎坷的,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儿女。岳父八九岁就捉着犁拐子耕地,冬沒冬夏没夏地在家里地里干活。成家后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生儿育女,又含辛茹苦地拉扯大自己的孩子们。
不幸的是,1971年的5月的一天上午,岳父岳母在村东坡上和村里的人们给生产队切山药籽。他们的五六岁的二儿子张金豹在住房东边的柴圐圙里玩火。里面的柴也不多,孩子点着火被门口堵的一扇磨盘挡住没有跑出来,被活活烧死了。岳母撕心裂肺地哭,几次背过了气,岳父啊啊啊地嚎叫,手挖着墙壁,指缝里直渗血。灾难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降临在岳父岳母的身上。
岁月慢慢抚平了他们的伤痛,时间染白了他们的发髻,很久很久以后他们才从伤心痛苦中走出来,但他们却苍老了许多。或许他们一生一世也没从伤心痛苦中走出来。
人到老了都想着给自己安排个去处,岳父七十来岁时常和我告诉想碹个葬。我和岳父岳母的三个儿子商量决定共同为老人碹葬。那年秋天我从呼市回岳父岳母家和岳父在四合元村西坡上看了一块地方准备碹葬。给他们留下了碹葬的钱。不久他们的四儿子就把葬给碹好了。只是比我和岳父看下的地点高了许多。岳父说高点眼宽能瞭得远。
2006年正月我回去暓岳父岳母,正月十一返回呼市。刚回呼市岳父就打来电话说岳母脑出血住进中旗医院。我妻子立即回了中旗,岳母在医院昏迷了七八天才醒来。出院后在家里睡了几个月,结果是半身不遂不能说话,行走也不方便了。岳母病重期间,妻子和四儿子媳妇轮流伺候着。脱离危险期后主要是老岳父和四儿子四儿媳搭照着。饭由四儿媳妇做好给送过去吃。生病难过不由人,吃喝穿戴倒也是很好。
2009年秋收季节,因四儿媳有事出门,我从东胜回去给岳父岳母做了十多天饭。那年岳父已经七十八岁了,可身体还算硬朗,还能干点农活,用铁锹挖山药比我都强。家里家外忙着,一会儿也不拾闲。就是这年的腊月,岳父刚过生日没几天就走了。过生日他还吃了三四个糕,还喝了二两多酒。可以说岳父是无疾而终的,老人一点儿也没有受病痛的拆磨,老人们常常说这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我不信这些,我想岳父可能因为心梗或者是呼吸道堵塞,或许是别的什么才走了的。岳父走了二年后,岳母也走了。她也是七十八岁走的,她和岳父在世上的时间只差十来天。
子欲养而亲不待。岳父岳母永远离我们而去,细想我们还算孝敬他们二老的,但比起他们为我们的付出,我们的孝敬是远远不够的。因此留给我们的是永远的遗憾......
岳父岳母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每年清明节上坟头点点纸上柱香。今天的文章就当作对岳父岳母的哀思与悼念吧。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为内蒙古察右中旗四兴庄村人,退休教师,现居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