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兰丨楼上楼下(小小说)

二楼住着一对老夫妇,八十多岁。老头高高胖胖的,有点耳聋,如果你不对着他耳朵说话,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老太婆做轮椅,是个大嗓门,有时候在保姆的馋扶下,拄着拐杖,艰难地走两步。

听说老头以前是卫校的校长,老太婆当过小学教师。他们住在我的上面。

每天凌晨听到楼上用拐杖猛烈地跺地板的响声,好像是在催醒某个人。

有一段时间常听到他们老夫妇吵架的声音,还把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响声,叮铃咣啷,叫人心惊胆战。老太婆的声音明显大,老头几乎不出声。

后来他们家雇了个保姆,再也没有听到过老夫妇吵架的声音。

保姆是个大嗓门的老太婆,没过多久,就不干了。那天我在楼下碰到她,抱着个被褥,说主人嫌她手脚不利索,辞退了她,她要回家。

从那以后她们家老雇保姆,不过有时候常换。

第二个保姆五十来岁,很讨老太婆喜欢。后来这个保姆嫌离家远,也不干了。

现在的这个保姆,六十来岁,打扮得很时髦,矮矮胖胖的,也是个大嗓门。

这老头每天清晨有散步的习惯,散步回来后在院子里做一套保健操,只要不是大雨,始终如一。不过老太婆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早上五点起床,雷打不动。起床以后老用拐杖敲地板,缓慢而又有节奏感,把我从美梦中敲醒。

我有失眠症,好几年了,总是半夜两三点钟准时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两三个小时后,才能迷迷糊糊的入睡。而总能被一些细微的声音所惊醒,好像神经病过敏似的。好不容易入睡,不料五点钟被楼上的老太婆无故打扰,真是恼怒异常,有时候盯着天化板,也无可奈何。

有好几次我想到楼上去说一声。可转念一想,当初没雇保姆前敲得激烈异常,现在不是有所缓慢了吗?而且年老,何必计较,由她去吧。

有一段时间我上班老打哈欠,显得没精打采的样子。后来给朋友说了,朋友直皱眉头。

真是烦心。

老夫妇好像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不过不经常回来。我只见过一次。回来开着车,拎着大包小包的往楼上搬。每当这个时候,我看见老夫妇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每天都能听到她大嗓门的保姆在和老太婆说话,有时候听见她们开心的笑声。而后保姆推着轮椅上的老太婆在小区里溜达,有时候还推到外面的马路上。

日子在周而复始中度过。我每天半夜两三点钟准确无误地醒来,经过两三个小时激烈的煎熬后,慢慢进入梦乡。五点钟又被老太婆敲醒。

有时候碰到老太婆,示意我到她面前,问长问短。不免和她寒暄一阵。说我瘦了,说今天天气冷,一定要多穿件衣服。

而我每天都和她打着招呼,一回身直皱眉头:你每天敲地板,害得我睡不好觉啊。

有一次我去过他们家,他们家装修的结构和我家的一模一样,老太婆正睡在我的上头。

我想,幸亏楼上住的不是把地板蹦破的小顽童,我们都会老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偶尔的争吵也烦扰过他们。

就这样,我习惯了这种独特的睡眠方式。日复一日,我行我素。

作者简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土族。现居山西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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