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向辉丨酒之惑(随笔)
酒,对于很多男人来说,是一种诱惑,我也能感觉得到一些。
但第一次接触到酒后,不是享受,却是极度的反感和排斥。那是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开始的。艰苦的生活压得人们抬不起头来,人们像是机器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憩,几乎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记忆里,人们甚至都很少大声地笑过,但是,有件事就不一样了,人们都非常高兴,就是村里有娶媳妇的。我还在睡梦中,大人们就踩着月光抬着聘礼去几十里外的村子迎亲了,天不亮就把新媳妇给抬到家了。晌午了,放着简单几样凉菜的数张方桌摆在了院子的当中,条凳上挤坐着前来贺喜的乡邻们。那时乡下贫穷,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招待乡亲们的,但是一定是有酒的,也可能是最便宜的那种。男人们安生地围坐在方桌旁,眼里露出一种兴奋的贪婪的目光。宴席开始了,一会儿就响起了划拳声,声音大得要把我的耳朵震聋,他们才不管这些呢,眯着眼,抽着劣质的烟,手就放在酒杯的旁边,做着时刻准备着喝酒的姿势。随着一杯杯烈酒的进肚,他们话也多了,东倒西歪的。有胆大的,红着脸,借着酒劲,往新媳妇的屋里蹭去,刚进里屋门,被新媳妇骂着打着轰了出来,也不生气,还笑着,回到凳子旁被两边的人轻轻一碰,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接着是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年幼的我心里就纳闷了,喝酒就这么有意思吗?这酒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大人们也逗我说,这酒啊,好喝,你来尝尝!不懂事理的我好奇地就把舌头伸了出来,等大人们用筷子沾上一滴放在舌头上时,舌头像被火烧一样灼热。我不停地抽搐着舌头,喘着粗气,眼里流着泪,摇着头,这时大婶大娘们就会赶紧给我掰口馍塞进我的嘴里,回头就是一巴掌,打在拿筷子的男人的后背上,还粗口地骂着,而后大家都哈哈地笑了。
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是辛辣,是感受颇深,以至于以后,多次识破了大人们的伎俩,没有成为他们开心的笑柄。
稍大些,我跟随父亲从乡下就进城了。一样清贫的生活,父亲也不喝酒,没有给我接触到酒的机会,也可能是童年深刻的记忆让我对酒产生的距离吧。
第二次真正接触酒,是技校毕业的那个夏日的夜晚。全班的男生聚在一起,酒桌就是硬板床。同学们各自买的菜胡乱地堆在上面,想着以后各奔东西,前程迷茫,想着同学们集赞起来的友情,谁也不用劝,都主动地端起酒杯,相互碰杯,相互敬酒。喝到最后,有的同学醉了,还哭了,拉着手,紧紧地不愿松开。回家的路上,我也无法正常骑自行车了,只好推着走,一路上还摔了几觉,车子的把也歪了,链子也掉了,到家都晚上十点多了,还挨了父母的一阵责怪。第二天早上醒来,眼角的泪痕还在,那酒的浓香还留在心头,纯真的友情一直蔓延到今天还依然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