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又是一年艾叶香/况永夫
又是一年艾叶香,香满堂,香艾插在大门上。
艾草,留给我的最初记忆就是夏蚊成雷,母亲会把伴着柴草的野生苦艾点燃,烟雾弥漫、升腾,蚊虫得以驱赶,我们姊妹、兄弟几个就能睡个安稳觉了。还有就是端午的前一天,大人们下地回来,父亲总会在腋下挟着一些香艾,在每扇大门的两边规规矩矩地插上,我贪婪的呼吸着那股淡淡的艾香,心里顿时有了丝丝清凉。为何要在端午节插香艾呢?我问奶奶,奶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端午不插艾,死后托生为妖怪。那时的我,似懂非懂、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又是一年艾叶香,香满堂,红头绳系在手腕上,避灾祛病又安康。
那年在教学中读到汪曾祺先生《端午的鸭蛋》,文中写到: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系百索子,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系在手腕上。系百索子,不就是奶奶在我手腕上系红头绳吗,记忆清晰如昨。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到了端午节,平日里一向勤俭的奶奶,定会从乡村货郎那里买来些许毛线,五颜六色的毛线在她手里,转瞬间变成一道彩绳。“过来,快过来,小六子。”奶奶喊我。“把手伸过来,两只手都伸过来。手腕好嘞!手腕好嘞!把脚也伸过来吧。”奶奶变戏法似的,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手腕上、脚腕上多了四道彩虹。“我打的是活结,不要解下,一定不要解下,到了六月初六——天贶节再取掉。”奶奶再三叮嘱。我哪里舍得解下呢!四道彩虹,我的小伙伴只有两道,让他们足足羡慕了一个月。农历六月初六那一天,四道彩虹只有一个灰色调了,奶奶帮我摘了下来。三姐怕我伤心,用圆珠笔在我手腕上画了两块“上海牌”手表,我甭提多高兴了。
长大后,我才明白,所谓的系红头绳,所谓的系百索子,其实在奶奶的心里就是希望道道彩绳能护佑她的孙子平安健康,幸福成长。
又是一年粽子香,香厨房,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端阳。
那一年,我在新安中学上初三。班里转来一位来自新疆天山的女同学,名字叫宁宁。我和她同桌,慢慢地我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清澈碧透的天池之水养育了宁宁,眉宇间时而舞动、时而静谧。后来我知道她的爸爸是一位军医,部队转业后任淮北市水泥厂医疗所所长,她的妈妈是一名工人,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一日,宁宁对我说:“去我家吧,快到端午节了,我妈包了好多好多粽子,可好吃了,我给妈妈说过了,请你吃粽子。”到了宁宁家,她的妈妈越是热情,在宽敞别致的客厅里,我越是局促不安。“吃吧,孩子,这是腊肉粽子。”宁宁的妈妈招呼我。“吃吧,孩子,慢慢吃,多着呢。”一盘热气腾腾的粽子,三角形,白色棉线缠绕。我心里默念道:“解不开啊,从哪里下手解开啊?”满头大汗,我不敢抬头看宁宁同学和她的妈妈,我知道在同学面前丢丑了,汗水浸透了后背。“孩子,你看这里有个线头,一拽就解开了。”宁宁的妈妈帮我解了围,我如释重负。也许是正长个的年龄,入口糯香的粽子,我足足吃了五个,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腊肉粽子。
师范毕业那年,我去看望我的同学宁宁,可她已为人妻,并且进厂当了工人。见了我,宁宁同学一如从前,仍如天池之水清澈碧透。
后来,我也结婚生子。
那一年端午节,妻子的单位发福利——两袋五芳斋粽子、十枚高邮咸鸭蛋、两盒绿豆糕。五芳斋,大品牌;咸鸭蛋,原产地。可我就是找不到当年的味道了,总感觉到少了什么。
又是一年艾叶香,香满堂,香艾插在大门上。香艾插在门两边了吗?
又是一年艾叶香,香满堂,红头绳系在手腕上,避灾祛病又安康。红头绳系在孩童们的手腕上了吗?
又是一年粽子香,香厨房,这儿端阳,那儿端阳,真的处处是端阳吗?
随着时代的进步,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传统民俗已经被日益淡化,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人们不再把它看得那么隆重,那么认真。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少了节日的闲情逸致,曾经的快乐与美好,只能在记忆中找寻了……
作 者 简 介
况永夫,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业余码字,无他,惟喜好尔。数十篇小文刊载于《西部散文选刊》《齐鲁文学》《淮北日报》《相城》《淮北矿工报》《拂晓报》《中国诗歌网》《中国作家在线》《同步阅读》等刊物、平台。2019年荣获《西部散文选刊》与新安晚报社联合举办“我爱祖国,人间至情”大型征文“优秀奖”。系烈山区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