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漫话】妙峰山传奇之三：移花接木不掩耶律楚材历史功勋 | 崔学法
魏孝文帝民族改革以后，除了短暂的唐武宗灭佛以外，作为中华文化的基础如佛道虽然互有消长，但相对平稳的发展。直至宋代以后，蒙元时代，佛教在国家的推动下，又得到迅猛发展，蒙古人在妙峰山重修了圣寿寺。但是出土一块残缺的石碑，又使妙峰山圣寿寺陷入重重谜团。
一、太宗皇帝敕赐和正因大师其人
在妙峰山重建之际，圣常法师挖出一块已经破碎的残碑，碑帽之文依然清晰可见。正面为“重修妙大圣寿院碑记”，背面“太宗皇帝敕赐正因太师蹈宝圣如来”。首先寺院称为“大圣寿院”寺院称大的均为皇家寺院，如在西藏唐朝皇室为文成公主修的“大昭寺”。唐睿宗李旦为相王，在开封建“大相国寺”。康熙皇帝为母亲李太后念佛，在五台山建“大文殊院”。看来圣寿院是一座“皇家寺院”。
太宗皇帝是元朝第二代皇帝汗窝阔台，成吉思汗第三子。但窝阔台生前只是大汗，第五代元世宗忽必烈追封他为“太宗皇帝”的。根据妙峰山残碑及《元史》、《蒙古秘史》诸书资料分析：窝阔台的登基在蒙古大汗，蒙古王室贵族之间充满了勾心斗角。
正因禅师，元初确有其人，《补续高僧传》《五灯全书》有其略传。现将正因禅师小传抄录如下：正因禅师。俗姓俞，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正因禅师生于南宋嘉定六年（1213）。十五岁后从叔父守常禅师于殊胜寺出家。出家后，正因禅师修学勤苦，曾经连续三年，胁不至席（坐禅入定，不着蓆床）。一天晚上，正因禅师正在打坐。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响起，正因禅师当下便大悟，通身汗流，急忙下座，入室礼拜笑翁禅师。笑翁禅师遂予印可，并令他执侍左右。从此以后，正因禅师便自号“霹雳”。
正因禅师出世后，初住徽州黄山祥符寺。后因父亲病故，母亲孤苦无依，正因禅师遂回家，将母亲接入寺中，以孝养终其天年。元世祖忽必烈在位时，曾请正因禅师入禁说法。因机语相契，世祖大悦，遂授他“圆明通应”之号。而寿圣寺残碑文“太宗皇帝敕赐正因大师”就成了问题。窝阔台登基时1229年，正因16岁刚刚于殊胜寺出家。出家后，正因禅师修学勤苦，曾经连续三年，胁不至席。出师后，初住徽州黄山祥符寺。而徽州是1276年（元至元十三年、宋德祐二年）二月南宋守将李铨投降元朝。这时离窝阔台登基已经47年，离窝阔台去世也已经36年了。残碑显示正因禅师“入禁说法”是至元二十三年即1286年，这时离窝阔台朝已近六十年了。太宗敕赐正因大师是不可能的。
二、妙峰山的残碑透露元蒙宫廷血腥的骨肉相残
为什么碑文上会出现“太宗皇帝敕赐正因大师”。原来成吉思汗的长妻孛儿帖共生了四个儿子：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拖雷。他的四个儿子或子孙分别为四个汗国的可汗。而中央统治者称大汗。在成吉思汗接班人上，术赤是成吉思汗长子，但孛儿帖是被蒙古另一个部落的篾儿乞人抓去后生下他，按蒙古风俗仍是成吉思汗儿子，“术赤”在蒙古语中就是“客人”的意思，成吉思汗给他取这个名字，已经很清楚表达心里的想法了。在成吉思汗一次讨论汗位继承人选问题，次子察合台当场坚决反对术赤即位，并大骂术赤是“篾儿乞种”。因此成吉思汗生前指定三子窝阔台为大汗，四子拖雷鉴国。虽然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窝阔台在兄弟中的势力却是最弱的。
丁亥年（1229年）秋，拖雷监国两年后召开忽里勒台，也就是蒙古宗王和重要大臣举行大会,推选新大汗。本来3天就可以结束大会争议了40天，宫廷内有人恪守旧制，主张立幼子拖雷，反对成吉思汗的遗命。诸王宗亲没有劝进窝阔台，反而纷纷支持拖雷登位。陷入僵局，这时耶律楚材对拖雷说：你身为弟弟，应该带头劝进吧！拖雷没法拒绝楚材的话，只好请求窝阔台继位，窝阔台才登上汗位。楚材说动皇兄察合台对窝阔台行跪拜之礼,把窝阔台的登位大典搞成汉制礼仪。（见《元史》卷一百四十六）
后来在侵略金国的战争之后，拖雷则因故病死。关于拖雷的死因，各种史书都记载，是因为“巫水”。《元史》、波斯人的《史集》均记载是：“五月，太宗（窝阔台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又取巫觋祓除衅涤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从之北还，至阿剌合的思之地，遇疾而薨,寿四十有阙。”在波斯人的《史集》中，记载的内容完全一样。
然而,在《蒙古秘史》中，却多了一些情节：窝阔台……驻营于龙虎台。在那里，他得了病口不能言。得病难过时，人们让巫师占卜他们说：“金国的土地神、水神,因为他们的百姓、人口被掳,各城被毁,所以急遽为祟。”占卜时,许神以百姓、人口、金银、牲畜、替身禳之，神不答允为祟愈急。又问神：“可以用亲人作替身吗?”这时，作祟放慢了，窝阔台合罕睁开了眼睛，索取水喝，问道：“怎么啦？”巫师奏禀说“金国的土地神、水神们，因为他们的地方和水被毁，百姓、人口被掳急遽作祟,占卜时许神以别的什么为替身禳之,神作祟愈急。又问：可否用亲人做替身?作祟就放慢了。如今听凭圣裁。”窝阔台降旨说：“如今朕身边的宗王有谁？”宗王拖雷正在他身边,就说：“让我来代替我的合罕兄长吧。我面貌美好，身材高大。可以侍奉神。巫师你来诅咒吧！”说着，巫师就把诅咒了的水让拖雷大王喝下。拖雷坐了片刻，说“我死了,请合罕兄长好好照顾孤单年幼的侄儿们、寡居的弟媳吧！我还说什么呢？。”说罢出去，就去世了。
窝阔台汗如此凑巧的得病，巫师如此凑巧的提出要用大汗的亲人代死，拖雷如此凑巧的正好在窝阔台汗身边，而当拖雷死后,窝阔台汗又凑巧的病愈了。这一个又一个的凑巧，只能指向一个答案：这是窝阔台汗与巫师自编自导自演的逼杀，拖雷在无奈之下被迫喝下了其实是毒药的巫水，含恨而死。
拖累死后，窝阔台想强迫拖雷之妻唆鲁禾帖尼改嫁给自己的长子贵由，以便名正言顺的将拖雷系所有财产、军队划归自己家族管辖。唆鲁禾帖尼则绵里藏针的回复说希望能够抚养拖雷的孩子们到成年之后，委婉的拒绝了改嫁。保存了拖雷家族的实力,为家族东山再起奠定了基础。后来，窝阔台死后，长子贵由短期为大汗，政权按照蒙古俗，落到拖雷长子蒙哥手中，蒙哥死后，年忽必烈与弟弟阿里不哥残酷的兄弟相斗中胜出。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结束大汗称呼，始称皇帝。
三、耶律楚材其人及邳州圣寿院
窝阔台敕赐的妙峰山圣寿寺究竟是谁？蒙古灭金之际，来邳州著名人物究竟是谁？《湛然文集》保留了耶律楚材以古诗形式给朝廷的上疏。
邳州重修宣圣庙疏
宣尼万古帝王师，可叹荊榛沒古祠。
重整庠宮阐文教，颙观日月再明时。
重修宣圣庙疏
精蓝道观已重新，独有庠宮尚垝垣。
试问中州士君子，谁人不出仲尼门。
云中重修宣圣庙
槐宮悉混玉石焚，庙貌依然唯古雲。
须仗吾侪更脩葺，休教风世喪斯文。
这三首修宣圣庙即孔庙的上疏，特别是第三首欢呼朝廷脩葺宣圣庙。云中释义为：1、云霄之中，高空。传说中的仙境。⒉高耸入云的山上。喻尘世外。⒊比喻朝廷。⒋古郡名。在今山西省大同市⒌古云梦泽。大同早在蒙古人统治下，云梦泽这时还在南宋治理下。这个云中只能解释为朝廷在邳州重修的宣圣庙。那么邳州的“精蓝”即寿圣寺的重修在历史上为什么没有留下记录。原因很简单：蒙古人及统治者多信佛教，耶律楚材本身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而儒教仅仅是一年前向蒙古贵族推荐的治国理念。因此，负有治理新扩领土而来邳州的耶律楚材，建寿圣寺顺理成章，建宣圣庙反复上疏。从“云中重修”、“太宗敕赐”证明妙峰山寿圣寺是朝廷的皇家寺院无疑。而这个时代只有耶律楚材才能在邳州治所下邳附近修建。圣常法师凭借着自己的丰富的佛学知识，一开始就认定此庙与耶律楚材、窝阔台、忽必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耶律楚材又名刘楚材，字晋卿，释名“从源”，号湛然居士，辽朝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九世孙，辽东丹王耶律突欲八世孙，耶律楚才出身于契丹贵族，从小却是受汉文化教育出来的儒教知识分子，他所信仰的佛教正是汉传佛教的禅宗教派（今少林寺等佛寺属禅宗教派）。成吉思汗二十一年（1226年），又随成吉思汗征西夏，谏言禁止州郡官吏擅自征发杀戮，使贪暴之风稍敛。太宗登窝阔台上皇位，壬辰年春天，太宗南下征讨，将要渡黄河，诏令逃难的百姓前来投降的可以免死。耶律楚材请求制作几百面旗子，发给投降的难民，让他们返回乡里。很多人因此得以保全性命。
耶律楚材又请求派人进城，寻求孔子的后代，找到孔子的五十一代孙孔元措，奏请他继承“衍圣公”的封号，将孔林、孔庙的土地交付给他。耶律楚才为丞相（中书令）后，更向元统治者提出“以儒家治国，以佛教治心”。
根据《元史》记载，公元1301年，窝阔台近侍别迭等人主张：“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耶律楚材坚决反对这个决定。他给窝阔台算了笔细账，蒙军打仗，每年需要五十万两银子、四十万石粮食，八万匹帛匹，全都要来自中原的税收和盐、酒、冶铁等百业。如果把那里变成草原，这笔费用从何而出呢？耶律楚材建议不要把中原变成大草原，要推行赋税政策，保证部队开销。窝阔台听从了耶律楚材的建议，让他放心大胆的做，第二年耶律楚材果真给窝阔台拿出了很多赋税。于是，窝阔台就决定不再把中原地点变成大草原。后来，耶律楚材设立州郡长官，使军民分治，制定初步法令，反对改汉地为牧场，建立赋税制度，设置燕京等处十路征收课税所。改革政治体制，提拔重用儒臣，反对屠杀生命，保护百姓生命。当时汴梁城共有一百四十七万人，正是由于耶律楚材的建议才得以保全生命。“其后攻取淮汉诸城，因为定例”。
耶律楚材通过积极巧妙的劝谏，还成功阻止了蒙古贵族想把游牧经济推广到中原地区的企图，保护了中原地区的生产力。保护了汉人的生产方式和民族安危。窝阔台“敕赐”的大师只能是本朝丞相（中书令）耶律楚才。这些发现揭示了元代统治集团中鲜为人知的历史人文史实，一些发现填补了元史的空白。
忽必烈追封蒙古人前四代为皇帝，被窝阔台害死他父亲拖雷仅仅是一个监国大臣也被追封为“睿宗”皇帝。同时，忽必烈残酷惩罚与他父亲拖雷和他自己争大汗的对手。窝阔台已死多年。与他争位的四弟阿里不哥被囚禁，党羽全部被清除。尽管当年耶律楚材游说拖雷劝进窝阔台是为了蒙古的稳定发展，虽然为蒙古帝国发展壮大立下汗马功劳。但是窝阔台上台导致拖雷被害，家庭支系几乎被灭绝。尽管耶律楚材已死多年，忽必烈还是不放过他。本来是耶律楚材重修的，窝阔台只能“敕赐”与他。变成了太宗窝阔台“敕赐”给几十年后，与他同属禅宗教派的正因禅师。既出现移花接木，又造成历史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