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知青
这些年来,经常被人误为是知青,还问我在哪儿插队。其实,我不是知青,虽然我这个年龄,到中学毕业时,如果生在城里的话,也有当末代知青的资格,但我当年就是北大荒农场、后来改为生产建设兵团的人。用一句古代小说里的话说,就是当地的土人,没有资格做知青。
我没有资格做知青,但在知青 运 动初起的时候,却经常要敲锣打鼓去欢迎知青的到来,有时候,要等上半天,也挺烦人的。只是,到了大批知青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人欢迎了,有时候,连夜就会把他们直接拉到基层的连队,一任他们中的女孩子哭鼻子抹泪。
我上的所谓的中学,老师里,大部分是知青,到连队劳动,周围的人,大把的都是知青,哪儿的人都有。他们之间,明显存在鄙视链,北京上海的,看不起天津哈尔滨的,天津哈尔滨的,又看不起牡丹江的。但北京知青和上海知青之间,也互相看不起。但是,知青普遍地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地的青年。
不光知青有着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兵团里从上到下,对他们也的确高看一眼。知青没大批返城之前,从师团到连队的好工作,什么干事,播音员,会计,出纳,卫生员,兽医,技术员,还包括学校的老师,基本上都是知青在做。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知青里头,人才的确多一点,另一方面,人事 的确也有偏心。毕竟,在哪个时代,不怎么讲究效率,干好干坏,没有多大的区别。有些好工作,比如我后来也干过的兽医,无非就是打预防针和劁猪,没有多少跟城里有关的知识含量,我们这些土人,也一样做得好,但在我前面的两任兽医,都是知青。即使知青中成 分不好的,也不像我们这些当地青年那样,成 分不好,就是贱 民。记得北京知 青里,也有一个父亲做过国 民 党 军 官的,有一次,明明是他收藏的父亲穿国 民 党 军 官的照片暴露了,连队的头儿,却非说那张照片是我父亲,是我大哥收藏,希图变天。把我大哥 整 得 半 死,最后才真相大白,大白之后,那个知青,什么事儿也没有。
即使没有摊上好工作的知青,就算在城里不过是贫民家庭出身,比如我们连队的很多上海知青,家住浦东的棚户区,我1973年去上海走亲戚的时候,曾经到他们的家里去看过,居住状况很惨的。但是,他们在我们面前,那股子傲气,是没有办法掩盖的。
没办法,在哪个年月,是个城里人,吃过商品粮的,相对于我们这些农村人来说,就有了强烈的优越感。在票证时代,诸多的票证,其实都是城里人的特 权,非城里人,不能享受的。虽然,知青吹牛吹起来,都是他们的高楼大厦,都是他们的著名景点,但实际上,他们至少在当年,跟我们压根就不是一类人。后来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回城,就是要找回自己过去的城里人身份。只是在找回来之后,改 革 开 放了,一棒子一棒子的,把他们这些错过了受教育的年龄、没有知识的知青的大多数打成了城 市 贫 民。
我们黑龙江兵团,生活待遇比起农村公社好得多,所以,知青偷鸡摸狗的事儿,并不多。所以,我们这些当地的土孩子,还不怎么讨厌知青。无论在上中学时,还是在连队劳动,我跟一些有点知识,爱看点书的知青,还有些交情。其中有一个上海知青,我记得他叫王者余,我还开玩笑,说他的名字,就是“王者,余也”的意思。他好像出身贫民家庭,读的中学也不怎么显赫,但他人的确很能看书,我们经常有交流。但是,多数的知青,那股子瞧不起人的劲头,可是吓人。自打听说我能看点书之后,好些知青前来砸场子较量,心想一个当地的土孩子能知道什么。结果一个个都被我踢了回去,当时灰头土脸,但过后依旧傲慢。即便是后来我大学毕业留校,留在的那个马 列 教 研 室,里面也净是知青,我刚进去的时候,马上就掉在鄙视的氛围中,口中不说,目笑存之。
其实,我遇到的知青,还都不坏,即使瞧不起你,也不至于像当地人中的坏人那样,玩命地整 人,欺 负 人。他们的傲慢和瞧不起人,也跟那个时代有关,一个所有人都一无所有的时代,城里人的那点特 权,绝对是值得无比珍惜的。他们基于城里人的傲慢,是渗透到骨子里的,即便你用你的知识打败了他们,他们也还是那样。再怎么的,在他们眼里,你也是个乡下人。
其实就是一种阿Q精神。
说到底,这种所谓看不起的现象就是等级社会的余光折射,除了印证有些人的肤浅颟顸,别无他说。
我是城里人,我知道城里人在乡下出身的人面前的那种狂傲,作者说的一点没错。我比知青年龄略大一点,文革前就上了大学了,虽然没插队,可也经过了军垦农场的劳动改造,更是因为上过大学,,必须被分配到县以下的二级单位于是在乡镇工作了整整九年,也深深感受到城里偶尔来乡下的人(包括自己也只是底层的人)看我们时眼里的那种怜悯鄙夷的目光。就如医学院毕业与我同时在乡下工作的医生说的:城里来的大公鸡一个个翘着尾巴把自己当成了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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