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生活！
命运的手在拨弄我们，我们的手也在拨响生命的旋律
可恶的生活！
作者 | 丁小村
可恶的生活
命运，
象月亮般
变化无常，
盈虚交替；
可恶的生活
把苦难
和幸福交织
个人的命运往往与时代的风雨交织在一起：有的人顺风顺水，向阳花开；有的人被阴霾笼罩，迷茫而悲怆；有的人呼风唤雨，翻云覆雨；有的人顶风冒雨，奋力挣扎；有的人跌宕沉浮，如一部正剧；有的人躅躅独行，就像低吟的诗章……
从宿命论的角度看：有些人的命运，似乎早已被上天注定，终其一生，尽管你做出了无数的努力，终究无法改变结局——“宿命论”并不是悲观主义，而往往是：
虽然改变不了结局，却必须经历过程，因此学会享受过程，往往成为一种伟大的乐观主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作为过客，你无权改变这个世界，却有权改变自己的方式：在荆棘中跳舞的人，满身伤痕，却定格成灿烂而辉煌的形象。
我写过一部小说叫做《月光曲》：女主人公原本想和老师同学一起去投奔革命，走向心中的理想，却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而掉队了，于是她的命运也随着时代的风雨而改变了，她经历的苦难别人未曾经历过；别人所遭受的怆痛，也不是她所能想象。
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个人的历史中，这部历史的清晰背景，却往往是社会与时代：因为人不能逃离自己的时代而生活。
爱丽丝·门罗以小说《逃离》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主人公想要逃离的是一种庸常而愤懑的生活，却可能进入另一种庸常与愤懑——
“逃离”是人生的一种常态，正如《围城》的名言：里边的人想出来，外边的人想进去。这个充满寓意的情景，证明生活永远是一座“围城”——有的人在奋力拼搏，想要“逃离”；有的人却在奋力拼搏，想要钻进“围城”，其实这两者都是“逃离”，只不过在经历者看来，方向不同而已。
可恶的生活，它从来没放过我们，但我们也有可以有自己生活的态度：“逃离”不是逃避，而是一种主动的改变——这是一种伟大而值得歌颂的态度。
◆◆◆
无情的碾压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临到头可能会意识到：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个笑话。但这种自觉与自嘲，大多数人却是没有的。
庄子是个可爱的人，他用一个经典的寓言来表达自觉与自嘲：庄周梦蝶。
如果人生是一场梦，那么到底是我庄周梦见了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了我？
我每次想到庄子的这个幽默，就会心一笑——命运就像一只不可捉摸的蝴蝶，是它找到了你，还是你找到了它？这真是个悬案。
一个人生来这个世界，是自己所不能做主的：每一个人最可悲的事儿，都莫过于自己并没有决定自己是否出生的权力——某种角度讲，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命运的播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被一对男女生出来，尽管他俩对你呵护备至、倾尽全力，但他们并没有管你愿不愿意，就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可恶的生活！这真是一个奇特的反讽。
于是有的人被无情地碾压，发出悲怆的慨叹；有的人充满了英雄主义的勇力，在命运的漩涡中奋力挣扎；像庄子那样的人，学会了幽默地处世——他既尖锐地嘲笑这个世界，也不失时机地嘲笑一下自己，他在一种相对的快乐之中，应对了命运的无情碾压。
笑对人生是一种态度——
我经常想到的是贝多芬，一个耳聋的音乐家——他无需倾听世界，因为他心中有全部的世界；他无需听到回声，因为他创造了全部的声音；他甚至不需要掌声，因为他已经把命运变成了三部曲——开始是一击重击，然后是默默地承受，最后是轻松的一笑。
每一个黑夜，都隐藏着命运的悲欢离合
◆◆◆
命若琴弦
《命运交响曲》和《田园交响曲》是贝多芬失聪之后的作品：这个音乐史上的经典传奇，本身是带着奇妙的反讽的——
就好比哑巴对世界说话，瘸子向太阳奔跑，黑夜中的雨滴自己发了光，冻土下的种子突然发芽……每一个受命运所制的人，却可以用嘲笑命运的方式来反抗——可恶的生活，哪怕你只是对它怒目而视，那也是一种态度。
这是不甘屈服的对垒，或者幽默一笑的反抗。
我每次听《田园》，就会涌起宗教般的神圣感：有人相信上帝，因为它用平等的方式对待每一个生命，所以一对年轻人结为夫妇时、面对上帝所发出的爱的誓言是这样的——
无论贫困与富贵，无论疾病或者健康，我都要永远陪伴她（他）。
这句誓言也可以改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和我自己的命运结缘，可恶的生活！无论是好坏，无论穷达，无论悲喜，无论起伏，我都要热爱它——
欧文·斯通为梵高做的传记，题名为《渴望生活》，杰克·伦敦的作品题名为《热爱生命》——前者的传主是一位终生为艺术而痴迷的画家，生前没有得到任何的荣耀，没享受到成功者的喜悦；后者本人是一个当过水手、小偷和流浪汉、经过牢狱之灾的作家——
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证明了面对可恶的生活，依然可以拨动命运的琴弦。
耳聋的贝多芬，倾听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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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蝴蝶
贝多芬的《田园》是一部杰作：
第一章：在乡村里听到了各种自然的声响，新颖而美好，鲜活而灵动。
这就好比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无论世界是如何地不堪，对一个新生命来说，他都是用一双好奇而新鲜的眼睛来张望。
第二章：在小溪边听到了溪流潺潺，听到了林中鸟叫，听到了轻轻的风声穿过草木，也许还听到了花朵的绽放和蜜蜂嗡嗡……
这就像一个孩子在童年时代，他经历了无数的快乐时光，也体验着成长的安宁与躁动。
第三章：在热闹的乡村，听到村民的聚会的歌乐，那也许是世俗的吵闹，是人间的喧嚷，这都是你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一切——
这就好比一个孩子，初涉人世，看到了父母的恩爱也看到了他们的吵嚷，体会了人世的欢乐也经受着人世的烦恼。
第四章：暴风雨来了，于是你听到了雷声和雨声、风声和呼号声，这爆裂狂放的声响，这万类齐鸣的动感，无论你在旷野还是在街头，你都得面对这一切，它不管你是否喜欢，一切涌入你的耳鼓——
这就好比一个人成年长大，必须经受生活的风雨，啊，可恶的生活！永远不像童话。
第五章：风雨结束，乡村又归于焕然一新的宁静，这时候一个牧人唱起了歌谣——不管是对生活的慨叹，还是对命运的埋怨，无论是痛苦低沉的悲鸣，还是悲喜交加的叹惋……
这让我们想起人到老年，当你回首人生，你也许会痛骂一句，可恶的生活！但你终于感受到：它从你那里夺去的，终究会还回来；你欠它的，终究会还回去。于是一个聋子的听觉中：一切焕然如新。
一个诗人的慨叹：可恶的生活——让我举杯痛饮，和你一笑泯恩仇吧。
多么美妙的一出戏，就如庄子所想：在他作茧自缚的人生中，竟然飞翔着一只翩翩的蝴蝶。
听赏贝多芬第六交响曲（《田园》）▼
-The End-
图文注明外全部为丁小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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