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溪带着众人走了，侯云山默不作声地给李旺财鞠了一躬，朝山腰的石屋走去，李旺财跟在他的身后喊道：“你个猴崽子，我救了你，你不吭一声就走了？不请我喝点儿酒？”李旺财依然紧跟不舍，说：“你不请我，我请你行不行？”侯云山停下脚步，扭过头，盯着李旺财，说：“不行，我要去山腰找水灵了，你别跟着我！”李旺财抢了几步，走到侯云山前面，说：“我走在前面，就不算跟着你了吧？我要去问问水灵那个丫头，看她请不请我喝酒。”侯云山望着李旺财的后背，苦笑着摇了摇头，朝山腰的那几间石屋走去。水灵在屋里一边做饭，一边哼着小曲儿。李旺财隔着窗子喊了一声：“丫头，你该请我喝酒，要不是我救你男人，他就……”侯云山捂住了李旺财的嘴，恶狠狠地说：“你当个哑巴中不中？”水灵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问：“旺财叔，你刚才说的啥？云山哥咋了？”李旺财用调皮的眼神看了看水灵，又看了看侯云山，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侯云山瞪了李旺财一眼，然后对水灵说：“炒两菜吧，这个老酒鬼想喝酒了！”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水灵端来一盆腊肉炒馍干儿和一盆干豆角炖山鸡摆在门前的石桌上。侯云山大口大口地吃着，李旺财一直仰头看着远处，筷子没动一下。李旺财不满地看了水灵一眼，又看了看石桌，嘴角抽动了几下，继续坐着不动。水灵在侯云山的肩头推了一下，问：“你惹旺财叔生气了？”侯云山起身回屋抱了一坛酒，倒了两碗，对水灵说：“他是个酒鬼，没酒就不想吃饭。”李旺财端起酒碗美滋滋地咂了两口，才拿起筷子欢快地吃起来。水灵看着他们的吃相，欢喜地问：“旺财叔，我炒的菜好吃吧？想吃的时候就到这儿来，让云山哥陪着你老喝酒。”李旺财仍然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水灵疑惑地看着侯云山，问：“云山哥，旺财叔咋了？咋一句话也不说？”李旺财盯着侯云山笑了，对水灵说：“丫头，你真该请我喝酒！要不是我，这小子这会儿恐怕已经死了！”侯云山端起酒碗，凑近李旺财的嘴唇，说：“把酒喝了，继续当你的哑巴，行不行？！”李旺财接过酒碗，喝了一大口，说：“不行！你小子太不讲理了，想让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让我当哑巴；不想让我说话了，又让我当哑巴了？我偏不当！”李旺叔瞪了侯云山一眼，得意地对水灵说：“白师爷要带着所有的人离开山寨，这猴崽子偏要留下，白师爷就让人绑了他，还要杀他。我不顾老命向白师爷求情，才救了他，成全了你们。让他请我喝酒他不肯，我来这儿，就是想让你这个丫头评评理。丫头，你说到底该不该请我？”水灵举起一碗酒，扑通一声跪在李旺财面前，说：“旺财叔，你是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从今往后，我把你当成长辈，会尽心尽力孝敬你！”李旺财窘促地站起了身，说：“赶快起来，你个丫头吓着我这个老头子了！真正救他的不是我，是白师爷！”侯云山听了，猛地站了起来，说：“亏你还是酒鬼，喝了两口酒就醉了？就说醉话了？逼我离开这儿的是白师爷，让人绑我是白师爷，用枪顶着我的也是白师爷，救我的咋能是白师爷？！”李旺财低着头端起酒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侯云山夺了李旺财的酒碗，问：“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呀！你又成哑巴了！？”李旺财对着侯云山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呀，还这么沉不住气，将来咋能成气候？”侯云山听了更惊疑了，瞪大了眼睛问：“你个老酒鬼别再卖关子了行不行？你越说我越迷糊了！”李旺财清了清嗓子，说：“白师爷太稀罕你个猴崽子了，指望着你将来继续担当大任哩！离开这儿，只是为了避避风头儿，等形势变了，说不定大伙儿还得回来。他料定你不会离开这儿，舍得杀你，也不愿拆散你和水灵，又不能在大伙儿面前对你网开一面，就提前找到了我，让我和他合伙给大伙儿唱了一出戏，他唱黑脸儿，我唱红脸儿。”侯云山沉思了一会儿，端起酒碗，说：“旺财叔，这一碗是我敬白师爷的，你替他喝了吧！”李旺财的眼里闪着亮光接过了酒碗，说：“商量完唱戏的事儿，白师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送给你八个字。”侯云山不满地看着李旺财，说：“你个坏老头儿，又卖关子了，想卖你就卖吧，反正我不买。”李旺财坏坏地笑着，说：“你真是坏东西！你就不会装出想知道样子，哄我开开心？”侯云山走到李旺财身后，给李旺财揉着肩，说：“旺财叔，别吊我胃口了，你快说说那八个字是啥吧！”李旺财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说：“他说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侯云山回身坐在李旺财对面，说：“他说的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是错的，我不是英雄。像你老这样洒脱的人，才是英雄；像你这样风流的人，才是英雄！白师爷的那八个字送给你最合适了！”侯云山抿了一口酒，坏坏地唱了起来：“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牲口，赶到哪儿，赶到玉娘家门口……”李旺财啐了侯云山一口，朝屋内喊了一声：“丫头，你出来，我问你句话！”水灵从屋内走了出来，提着沾满了面糊的两手站在李旺财面前，问：“旺财叔，你有啥吩咐？”李旺财坏笑着说：“这个猴崽子有点坏，我重新给你找个人嫁了吧？马山口有个张大户，张大户的儿子长得……”水灵听了，气得把两手一甩，把面糊甩到侯云山脸上了也不知道，失急慌忙地回屋里去了。侯云山擦着脸上的面糊，对李旺财说：“你吃饱了喝足了，就回白师爷住的那个石屋去睡吧，要是不想睡在那儿，就睡在山坡上，让狼把你吃了！”李旺财起身朝山上走去，指着侯云山的脸，边走边骂：“侯云山，你变成白脸奸臣了！你去睡山坡上，让狼把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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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