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吕安太丨养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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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花记

□ 吕安太/ 文

人啊，都是贱脾气。上班时忙，埋怨苦累；退休后闲，又感到无所事事、失落自卑。

为缓解失落之感，我开始喜欢上养花。

每次去一个地方旅游或走亲戚，我最大的动力就是可以带花回来。带花的时候我从来不考虑苦累或麻烦。我只会想只要我喜爱，只要花会给我的人生留下记忆，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那年，我从南京回家，就托人到紫金山请了六株盆景梅花。一个大纸箱，装的满满的。我歪着头背着箱子，虽然人们看不到我的正脸，可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在飞机上，空乘小姐看到我带着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帮我前前后后在机舱里找空着的行李架放花。

还有一次，我从千里之外的一个亲戚家剪了几支“玻璃翠”回家。坐在小车上，我觉得把花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合适。放座位上，如不小心水就会洒在主人的坐垫上；放后备箱，地方宽敞，没啥影响，可我又怕热着它。在这方面我是有血的教训的。

记得那年路过郊外，我给小外孙买了四只扁嘴鸭子。小鸭子黄黄的、毛绒绒的，可爱极了。我把小家伙放在后备箱里。路上，听着鸭子“咕咕”的叫声，我停车掀起后盖看了一次。进家后，我兴奋地对小外孙说：“旦旦，快来，你看姥爷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小外孙兴高采烈地向我跑来。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后备箱。就在那一瞬间，我傻眼了。看见四只小鸭子像没娘的孩子，蜷在一起，犹如一个绒球，闭着眼，耷拉着头，如同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地呼吸着。我心疼啊！我辜负了几只活泼乱跳的小动物，也辜负了孵化师和我先前的一切辛苦。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本次带花，我吸取先前教训，一直把花抱在怀里，手酸都没有感觉。直到跨入家门那一步，我才觉得腿酸手麻，长出了一口气。

养花是很有哲理的。浇水少了，花受不了阳光的直射会卷叶；浇水多了，它像暴吃暴饮的人，承受不起会断气。

那年夏天，一个卖花姑娘，用竹扁担挑着两筐子花在我家门口叫卖。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价钱都没搞，就30元买了两盆君子兰。

我从松树下铲了黑土，土中还搅了不少松针。看着君子兰绿油油的四片叶子，我小心翼翼地从塑料盆中把它移到瓷盆中。白天，我把它放在太阳下；晚上，我又把它摆在客厅的花架上。我脑子里期盼着君子兰开花，傲然怒放。梦想着花蕾站在一层层的兰叶间，像骄傲的公主亭亭玉立，又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帅霸气十足。每天早起，我都给它“喂奶”。一天、两天、三天……它像羸弱的婴儿，三个月后，叶子收缩了。我把它移出花盆，放在“手术台”上才找到原因：水把它的根沤烂了。汉贾谊《新书·容经》中说：“故过犹不及，有余犹不足也。”我就是给花浇水太过分了，好事办成了坏事。

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养花多了，我也总结出经验。我养的铁树、芙蓉、韭菜兰、满天星、橡皮树、茉莉花等，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2016年阳春三月，风声轻软，万籁俱寂，一切都澄清的近乎透明。我心情舒畅，坐在院中，捧书《徐霞客游记》细读。读到兴致处，我感觉扬州太美了。第二天，我背起背包，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扬州，正当我兴致勃勃地欣赏古老建筑时，一曲《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悠扬的曲调飞入我的心田。小喇叭下，红地毯上摆满了多盆茉莉花苗苗。我前瞅瞅后看看，左挑挑右捡捡，在卖花大嫂的讲解下，我挑了一棵苗小、年长、壮实的茉莉花买了一盆。

回到家后，我把花当成了宝贝疙瘩。买了书，照书养花。我把花摆在院里干净的地方，像呵护小孩那样培育着它。给花盆消毒、填土、栽花、浇水、喷施抑制剂，我按程序操作，一步都不含糊。

花一天天长大。来年春天，茉莉花已长了半人高。我给它进行修剪，去掉了干枯枝，枝条基部留下了2至3个嫩芽。剪完后给它施了些营养液。

早起，我蹲在茉莉花前，像一个母亲看幼儿出牙那样，观察花蕾长出没有。每天观察，每天摇头。我发现茉莉花光长叶不开花。我跑到花棚，问园丁岳师傅，为什么我养的茉莉花不开花呢？岳师傅笑了笑说：“那是光照不足，温度过低，施肥比例不对所造成的。”取经之后，我和老婆携手把花抬到院子北墙根，又给它上了些磷肥。

两星期后，茉莉花枝条变得温润柔软，泛着绿晕的枝条上鼓起一个个小苞，米粒大小，呼之欲出。我把它抱进屋内，只怕它受不了“春寒料峭”的苦。在室内，我时不时还开空调给它加温。又过了几天，小苞开花。小白花，带点鹅黄，像刚出壳小鸡似的，恣肆出生命青春的颜色。花散发出来的香味使我产生了一种轻松、安静的情绪。茉莉花虽不艳态惊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兰花之幽远、玉兰之清雅，它皆兼而有之。茉莉花素洁、浓郁、清芬、久远，它的花语有忠贞、尊敬、清纯、贞洁、质朴、玲珑、迷人之寓意。

巴金的《家》里，觉慧不顾危险上梅树去帮鸣凤折梅花送给姑太太，爱情萌生；《红楼梦》里，宝玉送花孝敬老祖宗，取得好名声；汪曾祺家后园里什么花开了，常常是他第一个发现。说实话，富贵人家，送什么都不缺；书香门第，送什么都显俗，可是花很好。不只是就浪漫的文学里花很重要，就是在现实的生活里，花也能改变一下人的心情。

养花之后，我的情绪又回到了平静，淡然而自然，又重新拿起了笔和纸，摇起了鼠标，敲起了键盘，写起了文章，在养花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  The  End——

吕安太   芝兰园签约作者   

原籍林州木纂村，高中曾读书于林县二中，后工作于晋司法系统，酷爱读书，尤喜文学。生活常以书报为伴，偶有所感，间有小文见诸《山西日报》《山西法制报》《黄河晨报》《南湖诗刊》《芝兰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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