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眼中的女性议题
Uni-Note Vol.241
大年廿九,B站的负面消息冲上微博热一,又是因为女性议题。
被舆论称为“女性主义元年”的2020年过去之后,女性议题依然此起彼伏,似乎连春节都得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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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事M酱曾问我:作为直男,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女性议题过分了?
男性的态度,是女性议题进程中的真问题。直到一年前,我对女性议题仍比较无感,关注也是出于新闻职业习惯;在2020年的某一天,我顿悟了,我意识到,女性议题很有必要继续推进。
如今复盘,我此前的无感源自“认知茧房”——我接触到的女性都挺独立平等自由的。
我的外公外婆是湖南人,他们生的四个孩子都是女儿,这四位辣妹子的孩子,除了我,也都是女孩。在我的童年里,外婆家就像女儿国首都,身材高大(一米八)英武的大姨,身为工程师擅长打桥牌的二姨,扎着马尾骑着男式摩托嘉陵70的俺娘,在铁路机务段食堂掌勺的四姨,个个都威猛阳刚。外婆的大弟弟是1950年代大学生,他们家也生了三个女儿,分别取名“奇志”“寒秋”“英姿”,这三位小姨也人如其名,出场自带革命歌曲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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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历任班主任几乎都是女老师,高二选了文科,大学读的中文系,班上男女比例基本维持在1:7。本科硕士七年里,作为性别少数群体,我跟女生们一起备战辩论赛、彩排歌舞剧、切磋三笔字、背诵古诗词,只要学习不努力、参加学生活动不积极,就会被其他人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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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进入现在的单位,此前的文章里写过,我所在的部门曾有三位女编辑,她们在骂声中助我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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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单位评出十佳员工,十之六七是女同事。结婚以来,由于我待在家里工作的时间更多,每周一到五的两人晚餐基本上是我做,家务也基本做到了两人平分。
这些经历一度让我感到困惑,女性都这样了还在网上南征北战,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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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跟女性亲友聊这个话题,才发现,就连她们这样的女侠,在职场在原生家庭,遭遇的性别歧视和剥削都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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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意识到,拉姆方洋洋式的人生也许并非社会的极少数,只是我一直活在女儿国的孤岛上,无法想象和相信辽阔大陆上的性别内卷,就像一只在井底终老的蟾蜍无法想象和相信天空不是圆形的井口大小。
顿悟之后,我想到俺娘。2020年国庆我回湖南小住,翻出父母三十多年前的蜜月照,发了几张到朋友圈,同龄人评论:“阿姨娃娃脸,靓翻”“女主真漂亮”“妈妈简直是仙女本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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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评论让我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三十多年来,我眼中的王女士最大的标签是“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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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从“仙女本仙”到“王霸之气”的转型,王女士承担着怎样的家庭责任和社会压力。从小到大所有的长辈都对我说:你妈妈不容易,你要对她好一点。过去我总是委屈地想,她那么霸气,你们倒说得像是我欺负她了。如今想想,俺娘放着好好的仙女不做,还不是为了我这个臭小子,人家都下凡为母则刚了,你还不理解人家的牺牲,真是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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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辛苦,我直到中年才觉悟,由此想到,男性群体对女性议题的普遍态度让人冒冷汗。一方面,像我这样生长在女儿国认知茧房里的男性,看待女性议题抱着“何不食肉糜”的疑问,很难超越自己的认知经验体认女性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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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那些知道女性辛苦的男性,往往也是亲手缔造这些辛苦的人,如何能指望他们自觉停止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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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议题的本质是反“双标”,这当然不是“煽动性别对立”,而是具有社会进步意义的。因为“双标”不仅存在于女性议题中,而是男女共同的敌人。公正平等的秩序是一个进步社会的基础,性别平等则是一个社会追求进步的必修课。
今天的封面和配图,来自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2017)剧照。
獭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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