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的三大苦痛

一位同事对我说：“我再次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听到她的话，我一点也不意外。她所承受的苦痛，是绝大部分乡村教师正在承受的；她内心的挣扎，也是大部分乡村教师正在经受的。我也是一名乡村教师，也正被那些苦痛煎熬着，被那些挣扎搅扰着。我仔细地梳理了一下，发觉乡村教师的苦痛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

难以安放一张安静的办公桌

“传道授业解惑”才是教师的职责，才是老师们应该消耗精力最多的方面。然而形式主义的泛滥，乡村学校里已经难以安放一张安静的办公桌。每位老师都有十个八个微信工作群，接收领导们布置的各种任务，每天收到的与教学无关或关联不大的任务少则三五个，多则十几个。如若在群里回复不及时或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轻则会被领导在群里通报批评，重则会被责令写出书面的情况说明。在这种工作态势下，绝大部分老师成了“表哥”或“表姐”，要填报的表册五花八门，要制作的档案名目繁多。笔者曾在寒冬的星期天冒雪去入户走访；曾在冬天的子夜时分被领导叫醒，核对表册上的某些数据；也曾在节假日当中打印各式各样的档案材料……

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曾写过一篇《“工作留痕”是瞎折腾》，这篇稿子在微信公众号“闲坐品茶”里编发出来后，有几位文友看到了，担心我被领导约谈，害怕我被领导处分，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赶快删除，我没有删除，也没有辩解。我的良知对我说：仗义执言是人的本分，我的稿子只是写出了大部分乡村教师的苦痛，那些苦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是我凭空捏造的，即便惹祸上身也在所不惜。

待遇不高是乡村教师内心的痛点

这两年，乡村教师的待遇有了些许提高，给社会上的其他阶层造成了一个错觉：乡村教师的待遇已经很优厚了。乡村教师的待遇有多优厚？乡村教师中，从教三十年以上，而且评上了中高级职称，正在担任班主任工作的，每个月才能拿到五千多块钱，多吗？大学毕业后，通过招教考试，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每个月能拿到的工资才两千多块钱，多吗？

近五年来，每年县里招聘的乡村教师有几百人，招到的男教师是屈指可数的。为啥大部分男青年不愿意到乡村当老师？那是因为凭着每个月两千多的工资，能在县城买得起一套房子吗？能买得起一辆车吗？能有六位数的存款吗？显然不能。房子、车子和存款是很多女孩子谈婚论嫁硬性指标，达不到这样的指标，很有可能连个老婆都讨不到。

值得庆幸的是笔者是一个七零后的男人，娶妻之时没有房子、车子和存款这样的硬性指标。否则，我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乡村教师的生活中没有暖色

生活是物质的，但生活中最重要的并不是物质，而是尊严。

在这个很多人“向钱看”的时代，一个人的收入水平决定着这个人能不能活得有尊严。到超市里去买菜，连菜贩儿都看不起乡村教师，因为菜贩儿都知道乡村教师不是慷慨的顾客，是“挑三拣四”的，是“斤斤计较”的。入户走访的时候，很多村民对老师是冷漠的，因为他们看不上乡村学校的办学条件，让后代到县城的学校去了，自然看不起守在乡村的这些老师，他们用势利的目光打量着老师们，在内心里讥笑着老师们。

倘若学生和老师之间发生了纠纷，某些家长会不问青红皂白而对老师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教育主管部门的领导在处理这些事情时，往往是让老师们忍气吞声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学生在校外出了意外，某些家长也会对老师胡搅蛮缠，甚至会将某些片面的图片上传网络，用来要挟老师，教育主管部门的领导担心声誉受损、前途受影响，会对老师严加指责，责令老师登门道谦……

这样的生活是苍凉的，是没有暖色的，也是没有尊严的。

很多老师用这样一句调侃自已的执教生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笔者曾写过一篇稿子《当个老师，心里很憋屈》，某些朋友看到后，用这样一句话噎得我半死不活：“觉得憋屈，你可以辞职呀！”在此，我作出回应：师范毕业后，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二十多年的时光，我已两鬓斑白，辞职的勇气已被消磨殆尽，只能继续当一名乡村教师，让自己的内心里憋屈着，在苦痛中挣扎着，没有尊严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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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