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红旗下的穷讲究
看了曲剧《正红旗下》以及小说。曲剧唱起来声音清亮且易懂,不看字幕也能听个大概。这部戏/小说里,印象最深的就是“穷讲究”仨字儿。
开头就是老舍的自我介绍,他出生在著名的戊戌年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儿,送灶王爷的日子。母亲因家里穷困,每月领了月钱,除去数着门旁的鸡爪子印记偿还必要的赊账、人情花费,就所剩无几,不得已将每天给灶王爷上的香减为一炷,觉得很是委屈了灶王爷。
姑姑守寡后,就回娘家与兄弟家同住,旗人的姑奶奶金贵,且她又有钱财傍身,经常摆起姑奶奶的谱儿。比如过年时,念二姐跑前跑后给她采买辛苦尽心,她就赏下了重阳节时的点心,把二姐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但姑姑见二姐逆来顺受,反倒要奖励她几个零花钱。用姑姑的话说,“不欺负兄弟媳妇的大姑子,算什么大姑子”。除了欺负、使唤兄弟媳妇一家子,她还爱匣子、爱打牌、爱和大姐婆婆掐。
老舍出生的时候,大姐已嫁了人,她丈夫是爱玩儿鸽子的骁骑尉,婆婆是子爵的女儿、爱唱戏却养不起票友班子的佐领的太太。他家门旁的鸡爪子更多,且赊账无度,大姐婆婆觉得不赊账简直就枉做了旗人。这就让父亲在年关担心大姐家里该如何难过,毕竟要脸的旗人,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每年都有还不上债寻死的。
大姐婆婆家的神龛上,总要摆着五供的;给灶王爷的糖瓜儿,怕佐领或是骁骑尉偷吃,都是数好个数儿来的,四个带芝麻的,四个不带的;不过她脾气不好,从前她家院子里“种的白枣和蜜桃什么的都叫她给瞪死了”;生气起来连老带少、就是神佛也骂的,上供大概也是为了不能缺了该有的讲究。且她有着“比金刚石还坚硬的成见”,不知怎么就把生孩子的亲家奶奶,给当成了穷人家的煤气中毒,还非要提供治煤气的偏方。
转眼到了洗三,大姐想在小弟弟洗三时回门,娘家原是极近的。可婆婆故意找茬不想她回,她就只好挠心挠肝的惦记着,偏不敢说出口:若她开口,婆婆必然要批准;哪有讲究人家不让儿媳妇回门参加小弟弟的洗三的?但批准了,日后保管没有大姐的好日子过。大姐当然是愿意回门的,不说回门她就是金贵的姑奶奶,就说回去可以不必在婆婆面前小心翼翼立规矩,好好坐一坐、歇一歇、甚至躺一躺,她就求之不得哩。大姐熬着日子过,却也有盼头,那就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洗三时,是德高望重、不轻易出马的老白姥姥亲自主持的。小白姥姥接生,母亲差点没命;老白姥姥才亲自出马的。大姐虽然没回来,父亲却刚好在需要他扔葱上房顶的当口回来了。对了,“添盆”里的物件和钱,是要给姥姥带走的。
洗三的酒席是福海二哥给张罗的,两菜一酒,加上热乎乎的面条。菜是腌疙瘩缨儿炒大蚕豆、肉皮炸辣酱,酒是兑水到将将有酒味儿。吃面条的响声是“排山倒海,虎啸龙吟”,速度也是快得很,福海二哥只好自己添钱,差人去羊肉铺买回了一炉热烧饼和两屉羊肉白菜馅儿包子,才勉强顶住“风卷残云”,到最后帮忙的没了吃食,只好回家吃去。
那时候旗人连参领佐领们也都取个“号”,亭、臣、之、甫是四个最时兴的字。老舍后来有了名字,官名长顺,小名秃子,暂缺台甫。
作者简介
文火,意淡息微,火力小而缓,即将成为波动影响的源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中心影响力,可能影响周围的人许多年甚至许多代;这些影响会再传递给更多的人,就好像池塘中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扩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