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物态亦得物理:读石云的“品画古体诗”
汉家 漢姚家月 2019-10-16
得物态亦得物理:读石云的“品画古体诗”
作者:汉家
认识石云兄以来,向来有春风满怀之感。
他是今人,做的却是传统文人的精神活计。
他有他的古道,也有一番热肠。
对于汉语以及古典的传统,当然这里包括的不仅是文学与艺术——我的看法基本上是悲观的,是挽歌化的。我不能说我热爱的这一切已经彻底地完蛋了,但的确它们已所剩无多,不过是残山剩水罢了。
必须认清这一点,只有认清这一点后,才能有所秉持,也才能发现石云的能耐。
他的能耐,就是继承了古典艺术家的通才系统。
石云能书能画能写古体诗,而且都做得不同凡响。这就很不容易,而且就我所知的情况而言,他的成就竟是天赋而成。
这就对了,艺术家就是这样的——艺术家就是由天性而炼成的,学是学不来的,不信的话,你学学苏东坡试试?
再降几个格,当今情势下,即使学个阿炳也比登天还难喽!
石云写了很多品古画之诗,很难得,这可能是他所有艺术创作中最好的那部分。
单写好古体诗,就难,而以古体诗品古画或者读古画,则更难。但石云却如有神助,纸上就像升起了汉语云烟。
他的《读马远“空山月照图”》,云:“苍苔点点石生寒,古木萧萧幽鸟单。万象茫茫谁解意,一丸凉月照空山。”
古意弥漫,大有古今晋人神会之思。马远,山西永济人;石云,山西太原人。一晋中一晋南,一古往一今来。
马远画风硬朗,笔意浓重,衬染极见功力。而石云读此画,却源于画意,又跳脱而外。
“石生寒”,意象冷峻,贴身。“幽鸟单”,寒气以鸟儿之姿,扩散开来。
“万象茫茫谁解意”,知音难觅也得觅,性命使然。“一丸凉月照空山”,大意境始出,也幡然定格,此句可谓石云佳句之一。
此诗,读的是“空山月照图”,读的是石云的古典乡亲,也读的是寒夜里的日久见人心。
我认为,石云的才具在这首诗中,已经毕现。
《读沈周“山水册页之十”》又是另一番风光。云:“林中隐约青房舍,把卷吟哦树石闲。一曲溪流浑似镜,阿翁清影矍如前。”
沈周,苏州人,明四家之一。我个人认为,他是其中之首。
山林册页徐徐展开,“林中隐约青房舍”,古代的天堂就是林中吧,这没有异议吧?“树石闲”,如果说林中是背景,那“闲”就是文人的灵魂,就是价值观。树木与石头,大概也这么想。
“一曲溪流浑似镜”,是过渡性的诗意牵扯。下一句“阿翁清影矍如前”则大好,有温暖良善的古老风貌以及一种朴素而清新的诗意直指。
指向处,又有希望陡生。
沈周画,胜在几乎全能的艺术本事以及骨力支撑。石云此诗如点点墨痕,串起来就是文人画内在的法度。
唐人司空图(又是山西永济人)曾以诗论诗,开一代风气。
今石云以古体诗读画,别开生面,复活了古典艺术家的通才传统,而且即使作最为保守的评估,我也必须说,在他最好的古体诗中,我认为他与古人的意境已经非常接近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晋人一向喜欢埋头苦干,常有大才,却鲜为世人所知,难得现在冒出了一个石云,而且他还是一个真材实料的艺术家。
这些年来,我逐渐喜欢上研究一些遥远而陌生的事物或者观察并亲近那些埋葬英雄的地方,但有那么一两次,是石云把我拉到了近处,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