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工场·中篇小说」王润民|人间重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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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NEW YEAR

人间重晚情
手机正在充电,此时,“叮咚”一声来了一条短信息,老婆抢先一步点开了,是一条语音信息。一个女子的嗓音柔情似水,很甜美:“老同学,在干嘛呢?没有忘记我是谁吧?”不难听出,她曾是我们的班花林凤娇。老婆恶狠狠地瞪着眼,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老家伙,等着瞧,这回你死定了!
林凤娇当然不知情,依旧絮絮叨叨:“老同学,还记得两年前那次聚会吧,那轰轰烈烈的场面热闹不?开心不?最近我们打算再搞一次聚会,把那些遗漏的老同学通通吼过来见个面,其中还有李岚。大家都知道,当初你们两个……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其实也没什么,那时还小,狗屁不通,对不对?但是呢,玩笑归玩笑,说点儿实际的吧。月底二十七号是星期六,餐厅都订好了,你来不来?来嘛,看在小妹的面子上,来嘛……”她居然娇气连连。
“好哇!”语音刚播放完毕,老婆就扯住了我的耳朵,“老实交代,那次聚会你们都干了什么?你这个贼心不死的老家伙,是不是和她上床了?”
我挣脱后揉了揉耳朵哀嚎道:“上床,上什么床?和你妹子上床还差不多,嘿嘿嘿……饶命啊!”我躲避着,辩解着,“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除了满脸的褶子还有什么嘛。还、还上床呢,脑瘫患者才会那样想!”
“喔,原来是这样。”老婆最终放松了戒备,露出了笑容。又说,“那也不一定,前几天在微信里看到一条短信息,两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按年龄来说都快进火葬场了,还举办什么夕阳红婚礼,结果怎么样?当天晚上,那个死老汉就犯了心肌梗死,明白吗?玩完啦!”老婆朝着我的屁股飞起一脚,吼道,“老家伙,可要当心点儿哦,你们这群退了休的老勺子,可别没事找事,想找抽呢是不是?不想混了早点说!”
星期六早晨,我一反常态早早起了床。老婆说:“咦——老家伙,今天怎么了?平时太阳把屁股烤焦了都不肯起床,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喔喔——今天是星期六。怪不得呢,原来要去见那个狐狸精。”
“胡说什么!谁是狐狸精?你,你咋那么多事呢!”我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经过你的臭嘴怎么就变了味呢?”见老婆一脸的纠结与茫然,我又提高了嗓门,“谁是狐狸精?再敢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敢……”本来想说:看我不敢撕烂你的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瞅着眼前这位风韵犹存的女人,毕竟是自己同舟共济的枕边人。再说论长相,德性,作派,哪样都是比较优秀的。
“我又没有多说什么。和同学聚会算什么呢,人家只是逗着你玩玩嘛,何必较真呢?”老婆的话锋一转,室内顿时阳光灿烂。老婆又撒娇道,“不过呢,总觉得别人说的话你就喜欢听,而我说的话你总是漫不经心,跟刮风一样。”
“又胡说,哪件事情没听你的?比如说那个金项链吧,不是说买就给你买了吗?”我拍了拍脑门,“喔喔,只是买了链子,坠子却搞忘了。”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哟,我可啥都没提。”老婆得意洋洋,吼,“老家伙,可别忘了你刚才许下的诺言,金坠子,金坠子,可不许食言喔,哈哈哈……”
我哭笑不得:“今天怎么搞得,难道撞鬼了!哈戳戳的,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嗨!我算是看透了,无论啥时候和你斗贫,几乎都是以狐狸和乌鸦的故事收场。”我仰天长叹,“看来呀,再狡猾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哟!”
“那是,也不看看俺是谁?”老婆笑嘻嘻。
无聊时经常和老婆斗贫,老婆说:“老子要是托生个男人,就把你这个骚货娶回家。娶回家之后呢,到了晚上,老子先把你奸了。然后把你五花大绑吊到房梁上,先把你那个黑洞洞挖掉去喂狗。再把你的心啊、狼心狗肺啥的都掏出来去喂狗,反正你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老婆咬牙切齿,“然后用菜刀把你卡里咔嚓肢解了!到了晚上呢,就把你拖到山坡坡后面那个废井边,把你往里面一丢……咋啦!你瞪什么眼睛?就这样,你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咋啦?你能把老子咋地!哈哈哈……”
我吼:“天呐!你这个猛男也有点儿太那啥了吧?人家一个刚过门的黄花大闺女,难道就这样被你一刀刀活刮了不成?”
“咋地啦!老子花钱娶得,想咋样就咋样,你能把老子咋地!”老婆咆哮着,似乎对我恶心到了极点,“像你这样的骚货,按理说就应该托生成一个女人,整天骚气哄哄的,又长得贼眉鼠眼,谁见了不想上你啊,哈哈哈……”
“是吗?敲锣听声,听话听音,不难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不就是说俺长得俊呗?”
“恶心!老家伙,去死吧!哈哈哈……”老婆狂妄至极,在床上翻来覆去打着滚。
承坐BRT一号线到了“湘江餐厅”。看了看手表,居然早到了一个小时。“湘江餐厅”旁边有个不大的公园,公园里有一片平坦的小广场,一大群人随着激情澎湃的维吾尔舞曲卖劲地蹦哒着。顿时,我仿佛心血来潮,也想参与其中。然而,那只是一闪念。目前,情知道自己已稀里糊涂地滑入了老年行列,老年人就应该有老年人的生活格式。闲暇时舞笔弄墨,写写画画,看看电视;烦闷了,也可以背上行囊到各地去旅游旅游;除此之外,或多或少再带带孙子外孙女,也不乏其乐融融。终于看到了两个老同学,我喊道:“胡建军,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胡建军走过来和我握手,然后指着身后那个女人说:“王风君,来来来,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她叫王风英,也是咱们甲班的,上次没来。”
王风英礼貌地和我握了握手:“喔,原来你就是咱们班里的班主席王风君啊。早有耳闻,只可惜没有见过面,幸会幸会。王风君,日月真是残酷无情啊!眨眼之间,少说也有五十多年没见面了吧?而且,咱俩还是一家子呢,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俩是姊妹关系呢。”
“那是那是,可以顺水推舟嘛,假装成姊妹也未尝不可。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耍贫。
“我可没那个福分,对不起你这个编外的大哥。瞧瞧你多年轻,头发黑黑的,牙齿白白的。再瞅瞅俺这满脸的褶子,还有人说俺这水桶腰像游泳圈,还有……”
胡建军打断她:“王风英,你算秋了吧,说得都是啥话?依我看谁都会老的,最终都是丑八怪一个。”
“胡建军所言极是,风英你不知道,俺这牙多数都是假的。喏,再瞅瞅俺这头发,稀稀拉拉还剩几根毛啊?不过,老天爷还算讲义气,还给俺留下了这可怜兮兮的三根黄毛毛。”我扯着自己的头发感慨万千,“当年哪个人不夸咱的头发好,又黑又浓,还是自来卷。”
胡建军搡了我一把:“瞎得瑟什么,老就老了呗,还不承认,还想装嫩啊?无聊,尽扯那些没用的。”
记得小时候,胡建军又黑又瘦,个头在班里属他最矮小。那年月生活贫困潦倒,许多家里都养着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孩子,缺吃又少穿……
但是,经过了风风雨雨,大家也都幸运地存活下来,而且都在苦水中慢慢泡大了。胡建军个头虽小,却秉性耿直,脾气暴躁。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是出了名的!听说在文革时期,他是“造反兵团”里的二号人物,腰里整天别着一把土造手枪。武斗时,他首当其冲,嘶吼着冲锋陷阵!有人送他绰号——胡乱闯,也有女战友亲热地称呼他为“胡大炮哥哥”。他微微一笑,似乎挺享受此等待遇。
依稀记得那个下雨天,我和他发生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最终只能用武力了断。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他宁死不屈,抓起稀泥砸向我,瞬间就把我塑造成了泥人,并歇斯底里叫嚣:“王风君你等着,老子让你活不过三天!”
当然,那也是气话和大话。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包厢。此时,林凤娇拎着大包小包也走了进来。当看到我时,急忙迎上前来:“喔哟哟,这不是咱们的班主席王风君吗?两年多没见了,还那么帅气。”我们握了握手。
“老同学,难道我还不老吗?瞅瞅俺这张老脸,还有头上这几根稀啦啦的头发,妹子你真会忽悠人啊。”我虽这般说,心里面却有点美滋滋的。我也不能无情无义,奉承道,“林凤娇,上一次聚会时就想夸夸你,可是,当着四五十个老同学和老师的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啊。大家瞧瞧,林妹子当年是班花,现在怎么样呢,还不是鹤立鸡群、楚楚动人吗?再瞅瞅这身段,这小蛮腰……”
刘志雄说:“只是眼睛少了一些光泽,不然的话嘛,梅开二度那也说不定。”
“去你的!”林凤娇朝着刘志雄飞起一脚,“在同学里面,属你的嘴巴最臭!”
王风英也敲着边鼓:“就是就是,人家娇娇多会保养啊,乍一看就像四十出头。不过,最漂亮的时候还属当年。好多人都说好遗憾喔,林凤娇就应该去当电影演员,去扮演林黛玉。”
刘志雄故作惊讶状:“哇塞——是嘛?当初咱咋那么傻呢,咱老刘那时候也没有老眼昏花吧?近水楼台,怎么就没有提前进攻的意识呢?居然让那个外侉子秦宝德捷足先登了。嗨!可惜,真可惜啊,一块肥嘟嘟的天鵝肉竟然落到了狗嘴……”他急忙打住,“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吐露嘴了。”他尴尬笑着。
胡建军阴笑道:“道什么歉嘛?酸不流秋直倒牙!说话嘛,只要把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呗,没必要狗扯羊肠子绕来绕去。我这人就这脾气,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谁能把老子咋地啦!那时候人小不懂事,但不傻。我承认,我也对林凤娇也,也暗恋过很长一段时间呢。”说完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刘志雄撇嘴道:“喔哟哟哟,没料到你小子也敢对林凤娇产生非分之想呀?依我看你小子还是省省吧。”扭头又小声嘟囔着,“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又不缺少倒夜壶的。”
声音虽小,依稀听得见。
胡建军又黑又瘦,刀削脸,满脸横七竖八的褶子。椅子上好像有刺,使他东摇西晃,不得安宁。他瞪着鹰隼般的三角眼顾盼游离,很不安分。眨眼一瞧,他就像一只披着衣裳的老猴。他也不聋,肯定听到了,脸色顿时青一块紫一块,好像被谁抽了鞋底子。胡建军终于恼羞成怒,朝着刘志雄吼:“你这个老狗日的!怎么糟蹋人呢?”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大家可以帮忙做个证,我刚才没说什么吧?”刘志雄一脸的狡黠,眼珠子滴流乱转。
“你敢说你没说!”胡建军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
“没说就是没说,你能把老子咋地!”刘志雄也急了,“胡乱闯,告诉你,你老小子又不是当年,腰里整天别着一把破“缺巴子烧鸡”,看把你得瑟的!阎王爷那里的冤魂死鬼多了去,也没见哪个冤死鬼是你送进去的。咋啦?你牛皮哄哄想干嘛?难道还想吃人不成?”刘志雄的脸都紫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林凤娇却嘻嘻笑道:“算了算了,二位大哥消停点儿吧。不过呢,无论如何也得谢谢二位大哥的抬举。再说呢,我怎么没有体会到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呢?”林凤娇面红耳赤,不难看出,她有些飘飘然了。
此时,几个男女同学相继进了包厢。一个大块头男同学朝着林凤娇展开双臂,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大美女,见到你真高兴啊!来来来,先让哥哥抱抱,心疼心疼你。”
“抱抱就抱抱,那不算事儿。来吧,张华山老同学。”林凤娇很大方地张开双臂,张华山自然不会错此良机。
抱完之后,张华山又说:“光抱抱多没劲啊,现在都啥年月了,妹子不会那么封建小家子气吧?来来,再让哥哥亲一个呗。”说着,趁其不备当真亲了林凤娇一口。
“还敢动真格的呀?华山老同学,你老都老了,还不改邪归正。刚才人家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呢,你就……”林凤娇呲呲笑着,似乎挺满足。
胡建军撇嘴道:“张华山,你个臭小子呀,他大爷的,你那个臭毛病看来是要带到棺材里面去了。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自己的老婆搁在家里闲着,竟然跑到这里捞便宜。”
张华山瞪眼道:“胡大炮,我又没有搂你老婆,你吃得哪门子醋?”
“逢场作戏嘛,何必较真呢。”林凤娇搡了胡建军一把,“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大家都别傻愣着,喝茶吃瓜子呀。”林凤娇掏出来一张纸,自言自语着,“这名单上的人到齐了没有,让我看看,应该差不多了吧?原先约好的十二人,除了李岚特殊情况之外,其他的十一个人应该都到齐了吧。”她点着人数。
我小声问:“李岚怎么了?”
林凤娇趴在我耳朵上说:“李岚确实来不了了,前天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正在医院里做心脏搭桥手术。怎么了老同学,担心了是吧?不过请你放心,那里有他老公陪着呢,你就省省吧。”林凤娇举目四顾,神色有些茫然,依然自言自语,“真是残酷无情啊,她本来答应要来的,结果体质那么差,突然间就晕倒了。她还说,这次多亏送医院抢救及时,要不然真有可能进火葬场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林凤娇道:“算了,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大家都别闲着,这些都是我带来的零嘴小玩意儿,别客气,都吃吧。”说着把花生瓜子水果糖往前推了推,还有几串马奶子葡萄。
大家不客气吃了起来,尤其是那椭圆形的马奶子葡萄,即甜、水分又多。林凤娇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吩咐道:“美女,我们的人到齐了,麻烦你到后堂去通知一声,可以上菜了。”服务员出去之后,林凤娇站起来说,“大家静一静,听我先啰嗦几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她的脸上。林凤娇干咳了两声,可以看出,虽不怯场,却也有些紧张:“老同学们,今天把大家聚到这里,我承认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常常想,大家都不年轻了,很多同学早几年就相继去世了。有时候突然间发现,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呢,令人很伤心,很失落。所以,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喘,何不抽出时间聚一聚,叙叙旧,难道不高兴吗同学们?”
“说得好,高兴高兴。”大家拍起了巴掌。
“有时候觉得吧,我们就像秋天里的蚂蚱,还能蹦哒几天啊?时光快而无情,有时候觉得就像滑爬犁子,呲溜一下就滑到了山沟谷底。还经常胡思乱想,咱们这一代人咋就这么倒霉呢。尤其是目前这种状况,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吧,还依旧消停不了。上要伺候年迈的父母,下要照顾孙子辈,即要忙里忙外、又要扶老携幼,就像微信里说的顺口溜:吃过糠,下过乡,扛过枪,下过岗……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泪都要流出来了。想当年,咱们都是一群苦命的娃。大家有缘相聚在一间教室里,大家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尤其是王风君老同学,自从六四年迁走之后,一别就是五十多年呀。今天能把他找过来聚聚,也是缘分使然。我提议,大家欢迎咱们的班主席讲个话好不好?”
大家拍起了巴掌。
我扭扭捏捏站了起来:“算了吧?我嘴巴笨得要命,能讲什么呢?”我给大家鞠了一躬,“眨眼之间,五十年就随风飘走了。没有什么原因和可是,失去联系也是必然。两年前范丽丽得到了我的信息,所以才有幸和大家欢聚一堂,归根结底也是同学之情。说得再多都是废话,只希望大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多拿退休金!这才是我对大家最诚挚的期盼与祝福!”
大伙一片掌声,我摆摆手说:“言归正传,还请林凤娇大美女继续发表高见,我这个死老汉总不能喧宾夺主吧。”说完就坐了下来。
林凤娇盯着我说:“怎么了老同学?喔哟哎,脸还红了呢。嘻嘻嘻,又不是让你去当上门女婿,你瞎激动什么嘛?既然咱们的班主席脸皮薄,咱的脸皮厚着呢,那咱们继续瞎聊。这次我把大家约到这里,主要目的只是吃个饭,叙叙旧。再说这家餐馆的味道还不错,不过也是个见。百人百味,众口难调,那就说不准了。主要是奔着那道招牌菜、红烧斗鸡……”话音未落,几个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林凤娇指着那个大盘鸡说,“不是我吹牛,大家先品尝一下这斗鸡的味道,绝对一流的。”
一同学说:“林凤娇老同学,你别自我纠结好不好。既然来了,菜好不好吃那不关你的事。你一个劲地谦虚客套,唯唯诺诺,还没开席呢,就生怕我们吃不好似的。大家都是老同学嘛,大可不必客气谦让。”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林凤娇也有点儿太见外了。那么热心周到,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刘志雄却说:“此话差亦,话也不能那样说。既然林妹子如此这般一个劲地夸奖斗鸡好吃,斗鸡香。绕来绕去的,居然真把我绕糊涂了。不管那些,一旦斗鸡不像她所说,哼哼!林凤娇妹子,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哟,大家肯定要收拿你的!”
“我这样还要收拿我呀?总不会刑讯逼供,总不会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吧?”林凤娇甜蜜蜜笑着,“好了好了,都别耍贫嘴了,赶快甩开腮帮子可劲造吧,吃了不就得出结论了吗?”
大家开始品尝。“嗯嗯,确实好吃,味道还行。”大伙夸赞。
刘志雄伸出大拇指:“斗鸡的味道真好吃,确实不错。林凤娇,我代表大家宣布,收拿你的计划取消。”
“这算什么嘛,压根就赶不上当年土鸡的味道。”胡建军却提出了异议,“过去的土鸡最起码要养一年才成型吧,而现在的肉鸡呢?大家都知道,最快的不到一个月就出栏上市了。你们这群大傻冒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这斗鸡再好吃能和过去的土鸡相比吗?那土鸡的味道多地道,有嚼头。这鸡比不了,压根就比不了。”
胡建军吃得满嘴流油,却不买账,“其实吧,我最留恋的还是过去那个年代,那时候的人多朴实,多纯真,多有人情味啊!现在的鸟人狗屁不是,只讲钱,一切都是向钱看,啥秋玩意儿!再说过去那天空,大家说是不是蓝蓝的?渠道里的水是不是清清的?都没忘记那条川流不息的老龙河吧?现如今咋样了,不也早就消失了吗?”他话锋一转,又转移到另外一个话题,“现在做生意的老板真缺德,蔬菜和鸡鸭鱼肉里面竟然他妈的放生长素和添加剂,并且还注水,真他妈的缺德!”他瞪着三角眼扫瞄着大家,继续发表高谈阔论,“再说过去时代那些女孩吧,那时虽然穷,但穿戴整齐,即顺眼又朴素。哪像现在满大街的女孩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袒胸露背,恨不能一丝不挂,不知廉耻!”胡建军越说越激动,似乎有些神经质,“再说满大街那些穿牛仔裤的鸟人,好端端的裤子非要撕成千疮百洞,好恶心,一群神经病,骚料子!据说不破还卖不了好价钱,为什么嘛?依我看都是一群疯子,一群臭要饭的!”
胡建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有时候我静静地想,可劲地琢磨。可是,再怎么想也想不通。你们说说看,那些破衣烂衫有啥可拽得?说破了大天,不就是吃饱了撑的!”
刘志雄盯着胡建军撇嘴道:“衣裳破与不破,轮不上你这个老家伙在这里品头论足,大惊小怪。依我之见,无论是什么风格,但要看穿在谁的身上了。对于那些妙龄女郎和小帅哥,哪怕就是披上一条破麻袋,也照样能够出彩。老家伙你信不信?但是吧,一旦穿在你身上呢,人家还真以为你是个捡破烂的死老汉。大家说,对于这种现象和审美观念,我分析得咋样啊?”
“呵呵,有点道理,也是,也是哦。”大家几乎一致认同。
林凤娇用筷子指戳着胡建军:“你呀你呀,让我怎么说你什么好呢?你知道不知道这就是时代潮流,这就是代沟,懂吗?思想观念的差异,促成了多少人的误解和悲哀啊。许多人的思想观念早已随着时代的节拍更新起步了,腾飞发展了。而你的老思想却依旧顽固不化,对过去恋恋不舍,说白了这就是不思进取,原地踏步,懂吗?老同学,你拍拍胸脯说句良心话,目前这有房有车的日子舒坦呢?还是当年那吃糠咽菜的日子好过呢?”
“咋啦?老子就是看不惯现在的怪现象!”胡建军脖子一拧,翻着白眼,“再说说年轻人的恋爱观吧,微信里都说,过去的姑娘把第一次留给自己的爱人。而现在呢,能把第一胎留给老公就阿弥陀佛了。”
“哈哈哈……这个爱抬杠的家伙,说得也有些道理哈。”大家一片哗然。
桌对面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女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冷冰冰道:“干嘛呢?大家这是干嘛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聚会嘛,不就是图个开心快乐嘛,干嘛要把咱们的老同学欺负成这样?可怜兮兮的,就像一个没娘的孩。来来来,胡建军大哥,我挺你,先敬你一杯。是哥们儿就一口干了,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就把酒干了。
胡建军没了退路,只能干了。
我小声问林凤娇:“她是谁?”
林凤娇却站了起来介绍道:“王风君,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班里的韩腊梅同学,你走之后她才来,这也算是擦肩而过的缘分吧。班主席,不妨测试一下你的智商和眼力劲,依着眼前这位美女的衣着打扮,你猜猜她是何等人物?”林凤娇有意停顿下来。我盯着韩腊梅脖子上那根耀眼夺目的金项链,尤其是那颗即大又亮闪闪的金坠子。
“这并不难吧,让我猜猜。”我稍作思考,说,“她老公可能是个大老板,不然就是一个女强人,对不对?”
林凤娇兴高采烈地拍着手:“不亏是班主席啊!眼光敏锐,一言定乾坤,佩服佩服。”
韩腊梅说:“刚刚得知你就是王风君,幸会幸会。让我怎么说你呢?一时竟然无语了。看来呀,人和人之间真不能同日而语。瞧瞧咱们的班主席这气派,再瞧瞧这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绿宝石戒指,赏心悦目啊。外在的范、再加上内在的涵,可谓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哟。”
“——啊!难道你们认识?”林凤娇瞪大眼睛质问。
“怎么说呢,这要看从哪个角度说了。”韩腊梅一脸狡黠,卖着关子,“暂时不说这个可以吗?来来来,班主席,首次相见,一杯浊酒不成敬意。啥都别说了,话在酒里,酒在杯中。来,干杯!”她确实好酒量,干巴脆地先干了。
我盛情难却,又若有所思。眼前这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谁呢?混沌中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从她那怪怪的语气中,总觉得她的话里有话。
难道她也知道我当年那点小秘密?
依稀记得在一天傍晚,我和李岚在一条小巷里手牵着手漫步……
我傻呵呵地干笑着:“大家有所不知,其实吧,我的酒量确实不咋地,喝半杯行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韩腊梅面前,看来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于是憋了一口气、一仰脖,那杯火辣辣的酒就进了肚。
落座之后,心里依旧惶惶不安,时而打量韩腊梅;她慈眉善目,圆脸尖下巴;啤酒红的发型被捯饬的别出心裁,很拉风很时尚;脸庞油光粉嫩,白里透红;估计她是美容院里的常客。她身材姣好,前凸后撅,十分性感;上身穿一件枣红色短皮衣,下穿紧身牛仔裤……
可以断定,当年,她肯定是个俊俏的大姑娘。
韩腊梅盯着胡建军:“老同学,当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据我猜测,工作性质和工作环境相当优越吧?”
“说得啥话!还优越呢,没把我整死就算阿弥陀佛了。”胡建军一说话就爱摇头晃脑,这模式可能早就形成了习惯,想改都难了。“一起步就被分配到戈壁滩上去放羊,都晓得咱这副德性,不说大家都知道,嘿嘿嘿。”胡建军乐了,“嘴巴馋了就偷偷杀一只羊,除了自己吃以外再送一些给朋友、给家人。那句成语是怎么说来着,喔喔——我也搞秋不清楚了,反正就是狼放羊的意思。可想而知,狼放羊,肯定是越放越少喽。后来,领导可能觉察到了什么,然后就找我谈话,问我羊怎么越来越少了?我两手一摊:鬼才知道它们跑到哪儿去了。所以,我又被调到农三连去当基干民兵,名誉上是民兵,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农民。整天在农田里干活,太阳晒不说,再加上风吹雨淋的,沟子撅着,累得老子腰酸背痛,操他大爷的!”胡建军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又把老子调到干沟煤矿去挖煤。那里的环境不用我说,一听矿名就说明了一切。到处是光秃秃的荒山,严重缺水,吃水全靠水车拉。几乎见不到树,甚至连野草都成了稀罕物件,环境真他妈的太糟蹋人了!想逃又逃不了,整天被枪杆子押着,和那群劳改犯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三百米深的井下下苦力!后来还算走运,那个被我打过的副连长因为犯了强奸罪被判了刑。我爸抓紧时机,跑前跑后帮我申冤。腿都快跑折了,最后才使我的冤情得以平反昭雪。”
“喔——挺好的嘛,你调走了吗?”韩腊梅问。
“哪能调得走。不过,工作单位没变,工作性质却变了。领导见咱能打能拼,就让我当了警卫,扛着枪看管犯人、一直干到退休。”他又用三角眼扫描着大家,“这就是我的命运,这就是我的人生。大家说,咱爷们儿这一辈子混得失败不,悲惨不?”
“当初你不是在连队里面干得好好的嘛,为什么又把你调到井下去挖煤呢?要知道,那可是一个最辛苦、最要命的苦差事啊。”韩腊梅还有刨根问底的嗜好。
胡建军坐在椅子上摇来晃去,左顾右盼,最终还是道出了原委:“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怪锤子副连长嘛。他横行霸道,尽欺负我们这些下乡知青。那天老子把他按在大田里,那一顿暴踹么,直打得那老逼开的满脸开花,满地找牙。哼!那个老狗日的,老子见他一次打他一次,非要灭灭他的嚣张气焰不可。结果呢,我被关押了。也不知道关了多长时间,估计有半年多吧,后来就被押送到了干沟煤矿。”
“喔,原来如此。”韩腊梅又为他斟满了酒,“其实吧,无论如何,我挺佩服你这个捣蛋鬼的。怪不得把你调到煤矿去,你胆大包天,连长也敢打,无法无天啦?不挨收拾才怪呢。”韩腊梅嘻嘻笑着举起了酒杯,“来吧,为当年不怕死的红卫兵闯将再干一杯。来来,干了这杯酒,咱俩就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胡建军咧嘴笑着,在他的世界里,仿佛第一次遇到了知音。“今天好开心啊!别别,别别别,妹子你是女的,酒千万不能多喝,后面的酒由我代替就是,大家说行不行啊?”
“行啊,咋不行呢。”大家拍起了巴掌。
“勺子一样,不把你个龟孙子灌死才怪!”刘志雄小声嘟哝着。
“灌死了去个鸭子毛,今天老子高兴,管你屁事!”胡建军听到了刘志雄的恶言恶语,却不于理睬,或则压根就不在乎刘志雄在说什么。
韩腊梅和风细雨道:“胡建军老同学啊,刚才我仔细观察了你很久,觉得你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呢。思维方式和思想境界很高尚,很奇特,很前卫,确实与众不同。要知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没有个性,没有脾气,那还活个什么劲啊是不是?就目前社会上各种光怪陆离的奇葩现象来说,有时候确实令人纠结、反感,甚至于恼火!但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奇怪。要不俗话说,林子大了啥样的鸟都有,属于很正常的范畴嘛。”
“话也不能那样说,反正就是看不惯、就是反感!有些事情太让人恶心!”胡建军咬牙切齿。
“是啊,我也亲眼见到了一次令人痛彻心扉的交通事故;一个女司机错把油门当刹车,一头冲进了公共汽车的站台上,当时就把几个人撞飞了。最可怜的是一个漂亮女孩,她被压在车轮下七窍流血,垂死挣扎!大家说,之后应该怎么办呢?”
“先救人啊,还啰嗦什么?”
“是啊,抢救人应该放到第一位吧?可那个女司机下车之后呢,先一把揪住那个女孩的头发,又踢又骂,狠扇女孩的耳光,吼叫着:操你祖宗!你个小婊子眼睛瞎了吗?怎么不躲开呀!”
“真有此事?变态狂吧!”大家愤然。
“所以呢,某些怪现象我也同样看不惯,也非常气愤,相信大家也同感身受吧?胡建军大哥,以我之见呢,对于那些丑陋之事,无外乎都是平常之事,说到底于己何干嘛。建议你今后少去参与。”
“为什么?”胡建军瞪着三角眼。
“不为什么。要搞清楚,因为你即不是人民警察,又不是国家领导干部。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去多管闲事呢?”见胡建军无言以对,又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可不是从前,更不是文革时期。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无组织无纪律,甚至无法无天。如今的生活再怎么优越也视而不见,照样愤世,谩骂,抵触,怨声载道。像这样子的人,说白了就是没有良心,忘恩负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哈哈哈……就是就是,很多人都是这么个怂样子。”人们嘻嘻笑着扫描着胡建军。
“这就是愤世情结在作祟。长此以往,对身体、对大脑神经肯定是有影响的。请问胡建军大哥,一旦让你回归从前,还让你去啃窝窝头,下煤窑,你还愿意吗?”
“废话,俺又不是个勺子,才不呢!现在多好,想干嘛就干嘛,有吃有喝的多舒坦。”胡建军愤然中吐露了真言。
“对呀,看来大哥你并不傻嘛。”此时,韩腊梅才露出了冰山一角,“既然你都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目前市面上一些行为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要搞清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国家在改革,时代在变迁,人人都要赶上时代前进的步伐,难道不是吗?尤其是年轻人,比如说,咱们上一代人穿得都是扁裆棉裤,对襟小棉袄和瓜皮帽。请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穿呢?”
“切!恶心死了,我为什么要穿!”胡建军不知不觉中钻进了圈套。
“哈哈哈……这个胡大炮……”大家也如梦方醒,其实,韩腊梅和胡建军并非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刘志雄捂着肚子笑道:“这个龟孙子啊,终于掉到坑里去了吧,活该!”
“谁掉到坑里了,谁活该?我就纳闷了,你们笑个狗屁啊!啥秋意思嘛?”胡建军瞪着三角眼眼扫描着大家。看来,他绝对懵圈了。
“哈哈哈……”大家一阵轰笑,气氛沸腾了。刘志雄站起来举着酒杯阴阳怪气地吼叫:
“来吧来吧,咱们也不能尽看猴子钻圈表演了,不然就会跑了主题。为了开心,为了高兴。”他扫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韩腊梅,“没想到啊,真正的高人在人间呢。来来来,大家都把酒杯端起来。为了身体健康,为了美好的明天,干杯,谁不干谁就是孬种!”他无意识地扫了胡建军一眼。不难看出,今天不把胡建军灌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家盛情难却,只能礼貌地站了起来。举杯同时,都心照不宣地扫了一眼胡建军,却连声夸奖:“大姐大就是大姐大,不同凡响。来来来,干杯!”
胡建军的脸色无来由地青一块紫一块。他也不傻,但大势所趋,只能随波逐流,把酒干了。
落座后,韩腊梅依然嬢嬢细雨道:“其实吧,无论如何,咱们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比如胡建军大哥吧,他的思想领域里是那么纯洁、高尚,辩别能力超前;看待问题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只可惜语言表达能力方面有些欠妥。一旦哪天突然开了窍,到那时,咱们这群人在他面前就属于酒囊饭袋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胡建军大哥,建议你以后说话要讲究些策略,更新一下思维方式方法,好不好?”
“那是那是,咱又不傻。不过,咱一个下里巴人,怎能和你这个腰缠万贯的大富婆相比呢?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一个月才拿多少薪水啊,撑破了天才三千出头,估计还没有你身上的一根汗毛粗呢。”
张华山不耐烦了:“腊梅花,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尽一个劲地吹捧他呢,啥意思嘛?好无聊!反正我只知道他过去是个滚刀肉,现在又变成了一个搅屎棍子,哼!有啥可拽的。”
“滚刀肉怎么啦?又没有吃你的喝你的。总比你这个见了漂亮女人就咕咕叫的骚公鸡强吧?”胡建军反唇相讥。
“哈哈哈……这一对活宝。”大家笑翻了天。
“你大爷的,好像老子不会说话,就你会说似的。”胡建军继续攻击。
“你,你……”张华山脸憋得通红,却无言以对。
“你们两个干嘛呢?今天怎么尽看你们几个老勺子在这里斗嘴啊!嘚啵嘚嘚啵嘚,请问这饭还吃不吃,这酒还喝不喝?真是的!”林凤娇发火了。
“就是就是,都消停点儿吧,看把咱们的大美女气成啥样子了。”韩腊梅急忙打圆场。
我岔开话题:“请问腊梅老同学,目前你在何处发财?”
“不瞒大家,”韩腊梅居然双手抱拳,俨然一位神雕侠侣,“小女不才,谈不上发财,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如今和老公创办了一家芳草集团,还望多多指教。”
“好风趣幽默,果然是款爷级别的。”我呵呵傻笑着。
“不错,也算是有几个臭钱的人。”韩腊梅直言不讳,“之所以不能和胡大哥苟同,思想境界确实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好了好了,今天我的废话够多的了,就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絮叨个没完没了。估计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但愿不是最后一次。因为将来有机会还要和大家坐在一起,敞开心扉谈天说地,推杯换盏,举杯邀明月,笑谈同学情嘛,哈哈哈……”她居然大笑起来。
“讲得好,棒极了!”大家不约而同为她鼓起掌来。
“谢谢大家的鼓励。其实吧,我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今天有点儿喝高了吧。况且,又在情同手足老同学的面前,咱怕什么呀,对不对?说白了,也不是别的事,大家都是平民百姓,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权力对吧?再说当初我也是个下岗工人。后来,老公被有钱的朋友看中,就到他们集团公司去当马仔。久而久之,就摸清了其间的道道,便腾出手创办了自己的芳草集团公司。在众多朋友们的大力协助下,集团公司才渐渐有了起色。所谓的创业发展史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平淡无奇,就这样。”韩腊梅两手一摊,似乎很坦然。
王风英道:“可以方便问一下吗?到目前为止,你们集团拥有多少资金?我们只是新奇,也知道这是商业机密,不便说也就罢了。”
“毕竟都是老同学嘛,有啥不好说的。再说又不是偷来的、骗来的和抢来的。”韩腊梅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百万,不对,一千万?”有人猜测。
韩腊梅微微笑道:“再加一个零就对了。”
“十千万,我猜对了吧?”胡建军撇嘴傻笑着。
刘志雄翻了他一眼,吼:“勺子!应该是一个亿。”
“你才勺子呢,你,你……”胡建军的眼睛又开始游离不定,似乎没了底气。
“还是刘大哥比较聪明。”韩腊梅悠悠地说,“其实吧,那些钱也不是我们自己的,是和三个朋友联手创办的,股份制懂吗?没有朋友的协助,任何事情都很难做大做强。目前,国家的方针政策已经十分地明朗化了,那就是退牧还草,退耕还林,尤其是那些光秃秃的荒山野岭。”
“呵呵,这下总算是捋清楚了。”大家一片唏嘘。
“所以,你们就抓住机遇,大发横财是吧?”胡建军一张口,话就变了味。
“准确地说,就是这样。”韩腊梅居然坦然面对。
王风英嗤嗤笑道:“这么说,腊梅姐的婚姻肯定是超完美吧?”
“也不尽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老百姓,我又没长三头六臂,谈何超完美?世上的婚姻几乎都是一样,三年新鲜七年痒。不多说了,该将就就将就,该凑合就凑合吧。日子稠的像树叶,哪儿那么多的浪漫与传奇。影视剧和小说里面有,那不过都是虚构的。总觉得吧,在日常生活中,家庭婚姻就像一条小船,把握好了就平安无事,把握不稳就很容易翻船,对吧?”
“此话有理,精彩!”
“以我的处世哲学来讲,无论是有钱的大老板,还是一穷二白的平民百姓,归根结底都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活在当下,谁又能逃出那座围城呢。打个比方,你的钱财堆积如山,每天只让你吃鱼翅,鲍鱼这两样好东西,让你天天吃,月月吃,总有一天你会腻歪的想吐,想换换口味,道理就这么简单。”
“一步到位,透彻,精彩!”大家又拍起了巴掌。
刘志雄撇嘴道:“什么精彩,你们都说错了,准确地说,应该是精辟。”刘志雄嘿嘿笑着,朝着韩腊梅一抱拳,道,“多年不见,没料到咱们的腊梅大侠今非昔比,竟然如此厉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几乎快成哲学家了,佩服佩服,失敬失敬,不得不刮目相看。”
“哪里哪里,”韩腊梅也拱手道,“贫道不才,学识浅薄,还望各路神仙多多指教才是。”韩腊梅也仿佛进入了角色。
“哈哈哈……一群勺子。”大家一片哗然。
王风英问:“腊梅姐,你们家那么有钱,姐夫他对你咋样啊?总不会得陇望蜀,见异思迁吧?”
“怎么说呢,总体来说还算行吧,谁家不是那样将就着混日子。”韩腊梅似乎哭笑不得,“打个比方,目前很多家庭里都饲养着小宠物狗是吧?它们的待遇怎么样,不说大家的心里都十分清楚吧?平时儿子、乖乖呀心疼的不得了。可以想象,善待它们可能要超过对待自己的父母亲,喂养它们的食物就更不必多说了。但是,它们一旦瞅见草坪里小孩子遗留下的粑粑,你猜怎么着?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就是就是,我们家'迈克’就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比喻某些臭男人,他们就是那么个怂逼样子。去年,和我们联手的那个上海老板,他就特别好这一口。第一任妻子年轻漂亮又贤惠,他却不珍惜,结了离,离了又结,反反复复都好几次婚姻了。前段时间,他竟然鬼迷心窍,和一个清洁女工纠缠到了一起。”
“那个清洁女工在某方面肯定要超过他的老婆,不然……”
“超过,超个狗屁!她是个川妹子,刚从大山里出来,土里吧唧的。只是年龄稍微占点儿优势,二十刚出头。其他的狗屁不是,圆咕隆咚的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但是,董事长就是特别宠爱她,经常泡在她那间出租房里整夜不归。后来,世态越发严重,几乎达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他媳妇经常跑到我们家里哭哭啼啼,还嚷嚷着要雇凶杀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不管又说不过去,毕竟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们只能去阻止、去劝说。你们猜那个董事长说什么?他始终低头不语,偶尔只是反复强调一句话:阿拉和小瘪三拍得响哝,既然她要闹死闹活,大家分开好啦。”
“拍得响是啥意思?”王风英一脸的茫然。
刘志雄道:“连上海话都听不懂,勺子一样。敲锣听音嘛,估计是有感觉的意思呗?”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说实话我也不太懂。”韩腊梅继续说,“我们两口子几处跑,天天跑,嘴皮都磨起了泡。最后还算不错,三方冷静地坐在一起,最终达成了协议。老板娘扔给那个川妹子一大捆钞票,然后让她立马走人,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就是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天生就是一个贱骨头,好端端的媳妇放在家里发霉发臭,却跑到外面去偷腥,真不是东西!”王风英说着,并用手指戳着刘志雄的额头。
“嗨嗨!干嘛戳我呀,我又不是你老公,犯得哪门子神经?”刘志雄躲避着。
“喔喔,谁让你离我这么近,也是被气糊涂了。都怨你们这些臭男人,刘志雄你瞎嚷嚷什么。我觉得男人都差不多,都是骚情货。刘志雄,你以为你老实的很是吧?”
刘志雄翻着白眼道:“不老实又能咋地,像我们这年龄,嘚啵嘚啵吹吹牛还行,可下面的小弟弟却不争气,整天搭拉着六点半钟的怂脑袋,早他娘的没戏啦。”
“哈哈哈……”一片哗然。
张华山瞪眼抢白道:“刘志雄,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六点半了?怎么尽灭咱爷们儿的威风呢。你老逼开的不中用就算秋了,也不能代表、更不能牵连其他人吧。”
“喔哟哟哟,看来老兄你还行,佩服佩服!”
“那是,也不瞅瞅咱是谁?”张华山翻着白眼,似乎挺自信。
胡建军做了个鬼脸:“老婆不在跟前你就可劲地吹吧!你个皮拉怂货谁不知道,可别忘了,你老婆那个大炮筒子脾气,啥话不敢嚷嚷出去。我早有耳闻,她说你三五个月也弄不了一回,好不容易高兴一次吧,还清汤寡水的。”
“是嘛?这下穿帮了,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我操!尽胡说,是哪个龟孙子造的谣!”张华山怒道。脸色接着又阴转晴,“不过,那也算是一句大实话。胡乱闯,你小子知道个狗屁啊,老子在家里疲软,不等于在外面……”他急忙捂住了嘴。
但为时已晚,大家均手指着他吼:“老勺子你不打自招哇!你真行,头顶上的毛都没了,还在外面沾花拈草,真行!”
“不是,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听我慢慢解释嘛?”张华山语无伦次,手摇得像拨浪鼓。
“你还解释个狗屁,吐露嘴了还想反悔,背着牛头不认账,晚了!”
“呵呵,老当益壮啊,哥们儿为你点赞!”刘志雄竖起了大拇指。
“好了好了,都消停点儿吧。”韩腊梅冷冰冰道,“张华山厉害,那也是他个人的能耐。”接着又翻着白眼,“低级趣味,有啥可显摆的。”她盯着我说,“班主席,你目前怎么样,总不会也是六点半吧?”
“怎么又把矛头对准我了呀,不好意思,那是军事秘密,无可奉告。”我只想尽快金蝉脱壳。
林凤娇紧盯着我:“班主席,好像觉得自从认识你以来,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沉默寡言,羞答答地像个未出阁的大闺女。说破了有啥呢,大家都是过来人嘛,说说呗?反正都是老同学,谁又不会把你宣扬出去的,大家说对不对呀?”
刘志雄撇嘴道:“哟哟哟,林大美女好奇心真那么严重吗?真想知道答案是吗?既然如此,我不妨给你出个馊点子,抽时间找机会和班主席开个房,答案岂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哈哈哈……嘿嘿嘿……”场面顿时大乱!
“无聊,低级趣味!”胡建军翻着白眼嘟哝着。
“不想听就滚出去!”刘志雄呵斥。
“出去就出去,免得恶心你们。”胡建军站了起来,努力纠正着歪斜的身体,看来他有点儿喝高了。“你们这些鸟人继续吧,俺又不稀罕那些秋玩意儿,不打搅你们了。继续,继续。”他点了一支烟,东倒西歪地走出了餐厅。
刘志雄朝着他的背影撇嘴道:“啥鸡巴玩意儿,不学无术,整天唧唧歪歪,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就显得他多逼能似的。”
张华山也敲着边鼓:“就是的,除了一肚子青菜屎之外,还有什么呀?”
韩腊梅呵斥道:“算了算了,都在胡说些什么呀。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班里的老同学,何必糟蹋别人呢,有意思吗?”
林凤娇看了看手机:“喔哟,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就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了,六点半钟还要去接俺家那个宝贝孙女呢。”她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饮料,端着站了起来:“大家把酒杯通通端起来,我宣布,聚会即将接近尾声,大家都把杯子高高举起来,各扫门前雪。”
刘志雄举着酒杯撇嘴道:“悲哀哟,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只可惜啊,我还没有看够大美女林凤娇和腊梅花儿呢。”
“啊!你这个贼心不死的老家伙,那么贪婪,啥时候才是个够啊?还没看够是吧,那就回家看自己的老婆去。”林凤娇和他碰了杯,“不然的话,你何不把咱们的大美女腊梅花拽到你们家里,只要管吃管喝管住,估计不成问题的。”
“啥!还管吃管喝管住,那俺岂不成了三陪了嘛,哈哈哈……”刘志雄得意忘形。
“三陪又咋地啦?再说还要征求一下俺那口子的意见呢。万一他不乐意,一切岂不就全泡汤了吗?”韩腊梅翻了刘志雄一眼,“就你想的美!”
“腊梅花老妹,你管你那一口子干嘛?先住到我们家里再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刘志雄举起酒杯,“来来来,费话少说。无论咋样,今天玩得特别开心,特别满意。来日方长,还期盼着下一次呢。”
“对头!”胡建军也笑得满脸开花,“只要大家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下次必须来,谁不来是小狗。来来来,干杯!”
“胡乱闯老弟你说错了,不是小狗,应该是老狗才对。”张华山帮他纠正。
“哈哈哈……来来来,干杯!”酒席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大家相互簇拥着走到花园旁边,嘻哈着、互相搂抱着合影。之后便各奔东西,搭车回家。林凤娇吼着:“过些时日,大家再相聚吧,大家一定要注意路上安全啊。”吼完,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老同学,咱俩同路,也好护送你一程。”
今天喝得有些高了,路面似乎有些坎坷不平。林凤娇急忙挎住我的胳膊:“老同学,你不会真的醉了吧?没出息,一个堂堂男子汉,几杯小酒就把你撂翻了?”
我对她耳语:“哪能呢,骗你的,嘿嘿嘿。只是借酒发疯,只想,只想抱抱你,”我嘟哝着,“人家多胆大啊,都抱抱了,俺却不敢。”
“喔——是嘛,那还犹豫什么,来吧。”林凤娇笑咪咪地展开了双臂……

责任编辑  张辉

作者简介

王润民,笔名雁南。现居于新疆乌鲁木齐。自2015年开始,在各级媒体发表小说作品百余万字。

山西五龙集团是山西省百强民营企业,下辖五个全资子公司,主营业务涉及镁业、焦化、铜矿、林业、房地产、酒店、商业管理等十多个项目。企业资产总额达65亿元,安置就业3000余人,2019年实现收入21亿元。目前正在建设的镁业循环经济二期项目,总投资60亿元,项目建成后,年产值可达130亿元,安置就业5000人。

五龙集团澎湖湾

力诺健身俱乐部

位于澎湖湾二层

俱乐部总面积1200平米,是本县档次最高、设施最好、项目最全的健身休闲中心。拥有5D巨幕磁控单车;拥有人脸识别、智能化个性定制系统;拥有顶级高端有氧、力量器械;开设有各种操课、舞蹈、瑜伽、动感单车等近百种课程供客户选择。

电话:(0359)6066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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