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之二）

^{婆 婆 说 事}   

婆婆八十有余，没进过学堂，又是旧时代过来的人，对人对事总有一些陈旧的看法。婆婆肚子里藏不住话，公公已不在人世，我先生工作又很忙，我便成了婆婆唯一"倾诉"的对象。

婆婆平时的"信息源"主要来自电视以及她的一些老伙伴，看到的、听到的多了，她就会在我面前发表一些"评论"。譬如看电视剧，她见电视上总是些曲折离奇的情节，感到很不理解，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电视上怎么除了打打杀杀，就是闹离婚、养二房什么的？难道这世上没有一天太平日子？没有一对正经夫妻？"婆婆的本意不带任何讽刺，可仔细想想，又令人觉得意味深长。

婆婆听到的"新鲜事"很多，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你知道吗？竟然有女的强暴男的。"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末了，连说"乱套了"、"这世道没救了"。还有一天，她告诉我，有个踏三轮车的，白天辛辛苦苦载客挣钱，晚上却去"洗头泡脚"，还干不 正经的 事，一天挣的钱也不够他"开销"，最后，她连说"作孽"、"作孽"。每每谈及这样的事，婆婆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婆婆对大街上一些女孩的穿着打扮也很看不惯，尤其看不惯穿紧身衣和穿露脐装的女孩。她说，她年轻的时候，觉得穿得太紧或太露就是"丑事"，总要穿得宽宽松松、严严实实的，哪像现在的女孩这么"不知羞"。她在晾衣服时见到我的内衣，常常对我说："几十岁的人了，孩子也这么大了，这玩意儿也不要穿了，里面穿件背心、汗衫什么的，又舒服又自在。"前段时间，我头上平添了少量白发，看到的人都会惊讶得叫起来，我知道后心里"有点烦"，便和先生商量要不要买点何首乌什么的回来吃吃。婆婆一听，同样提反对意见："干吗呢？几十岁的人了，有几根白发算什么？常言说得好，'要得俏，骨里俏，梳头打扮人要笑。’"婆婆的话一下子令我怯了，我从此再不在婆婆面前提“白发”的 事。

公公去世已经好多年，我们平时又要上班，婆婆自然感到孤单，但她平时只和几个老姐妹一起散步、聊天，绝不搭理老头子。有一天，婆婆回家稍晚了些。一到家他就告诉我，有一个老头子，自称是她老乡，老和她套近乎。她本不想和她多说，可他说起来滔滔不绝，根本无法停下。再后来，婆婆又告诉我，那人挺讨厌，老想和她答腔，她看到他只好绕道而行，后来干脆不理他了。我知道婆婆绝不是矫情，更不是作秀，只是传统的东西在她脑海里已经扎下了根。

面对婆婆"说事"时偏激，我从来不会嘲笑，更不会加以指责，这也是一直以来，婆婆很喜欢和我"交心"的原因。世道在变，人的观念也在发生着巨变，可我怎么能够苛求年老而又没有文化的婆婆也能顺应时代潮流呢？我相信，理解和宽容是一种融合剂，可以填补两代人之间的裂痕。作为有知识的后代人，在和长辈相处的或许应该"付出"更多。其实，有时候，付出不是要你真正损失什么，一个理解的眼神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