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名家专栏18】海客：【意象的“事象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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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刘军英

意象的“事象化”

——读《骑车的鱼》

文/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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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兆良，笔名海客，居上海。出版个人诗集《半岛》，喜欢读书，喝茶，喜欢文学闲聊，偶有诗文发表。

意象的“事象化”

——读《骑车的鱼》

文/海客

朱光潜的《诗论》曾给诗歌定下了四大要素：即诗歌中的情趣、意象、声音和语言。意象，自从有诗歌以来，一直是诗的命脉。几千来的古今意象，有些意象一直被诗人反复吟咏，成为老歌，业已陈旧。如莲、菊、梅、石头、大海等，虽然现代诗人们力图创新，寻求新意象，如海子的麦子、亚洲铜等，有些诗人甚至以旧翻新，如庞德的“丝绸”等。但是，铁舞意象的“事象化”，却是截然一新的创作。何以此一说，容我慢慢道来。

现代诗中，意象的创造意象气场雄浑，神奇的要数郭沫若的《凤凰涅槃》和《天狗》等；意象诡谲、奇崛的有废名的《掐花》《空华》，即使他写《街头》等诗，但依然泥于古意；一边沾着晚唐风尘，一边沾着现代意识的卞之琳，已经有意于意象现代性开启，如《夜明钟》、《雨》中的“玻璃瓶”，还有《距离的组织》现代思维和感觉的新意象的表达与开拓。在这之后，我们也看到台湾诗人们在意象上，对于“莲”纵向继承与“玫瑰”的横向移植的争吵与尴尬，以及由此而被迫改道的二元论诗人难以走远的困顿。朦胧和莽汉群以及第三代后，对意象全新改造和置换有诗意表现的当属张枣的《镜中》。“镜”是意象的舶来品，“梅”是中华意象传统的精华。诗人有意识的整合与实验，一时赢得了诗界的青睐。说到如今，就我浅陋的阅读中，很少看到诗人在城市中，有意识、有根性地进行意象的“事象化”的创作。铁舞兴许是第一个进入我眼帘的诗人。

反复阅读他的《骑车的鱼》，我才可以认真地说，这方面他是有所努力与尝试的。意象的“事象化”，在我看来，它不拘泥于意象，又出新于意象；它不是意象的一元，也不持意象的二元，它是意象的一种“事”的泛化。它有更宽泛“事”的组织和走向，也有更为现实和锐利的视觉。《骑车的鱼》好就好在有此泛化。

我们来看他的意象如何“事象化”的？第二小节的意象其实就是是“掏心”两个字。

自从你读了张洪波的一句:

想到鱼

被掏出了心脏

就不安地捂住了胸口

然而，这是一个很残酷也很现实的现代性的意象。诗歌将“掏心”，宽泛成一个电影场景；一幅生活画面，一个小特写。这就是他诗歌意象的“事象化”一种写照和传播方法。当然，这种宽泛的诗意与诗趣暂时还没有出现，但是，你也不能否定它兴许是一个留白，一种先抑后扬的布局。

淮海路复兴东路口，是早晨六点。那个女孩或是一个女人

一条骑车的鱼好自由。

以上第四小节又出现了一个电影场景；一幅生活画面，一个小特写。这是对一个意象——“骑车的鱼”的又一“事象化”。“骑车的鱼”，其实是城市里很寻常的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子。至于是否在闹市中心，是否“早晨六点”，是否“自由”，在诗歌中只是诗化的布景而已。第四小节通过对“骑车的鱼”的“事象化”，诗歌进入诗的核心。拉开了前面第一小节的虚空和第二小节的虚惊和第三小节虚望的张力。拉力越足，张力才会越有力。诗核由此进入读者的视觉中心，我也注意到这一节在诗歌八小节的中心位置。“骑车的鱼”的“事象化”，对于新诗的意象创作有一定参考作用。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写诗总有主观与客观两种思维定势。强调主观的，可以心骛八极，随心所欲，自主到后来，一方面会越来越自我，也会越来越神思，会终于近我、近神。对于客观写实来讲，就是眼见为实，要有实在的事物，既要物性，也要唯物。通过事物来整饬主观秩序，而不是像华莱士·史蒂文森那样通过想象来整饬主观秩序。这种眼见为实的“事象化”写生，是铁舞一直为之努力和倡导的“根性”写作。他一直将他的思维培植在现实土壤中，反复强调写生的重要性和意义。因为他有这种思维和逻辑，自然有下一节的意象的“事象化”——通过写生再细化的意象又会出现。

你坐在公交车的意义，突然升华。你的方向

被一场雨

赶急一块失望的命土在浮动

第五小节的意象是“坐客”，而非“看客”。这个意象兴许你我都会想到鲁迅的“看客”。因为这个“你”，既是被动者，又是无奈者，最主要是见证者。“坐客”，被孤立在公交车上，无法自由自在地自我作主驾驶一辆车，哪怕独自行走。公交车对这个“你”而言，既与“事象”拉开了距离，又与“骑车的鱼”隔离成一个孤岛。“看客”变“坐客”，确实“升华”了。诗歌看似美誉，其实饱含机锋。通过“坐客”生存现状和复杂心理铺垫，展开的留白，为“事象化”宕出另类的一笔。

也许无法证实那一瞬的感觉

关于一条骑车的鱼。你告诉情人

你想写一首诗隐隐触摸到一种疼痛

第六小节的意象是 “情人”，展开“情人”的 “事象化”，自然会更有情趣、更富有事态，在“事象化”描绘中出现了“一瞬的感觉”，和“想写一首诗”却”隐隐”“疼痛”的纠结。这个欲言又止含有更大的机锋。欲想亲近“情人”，悄悄告知“情人”的私语，却触摸到“疼痛”，而这“疼痛”是“隐隐”的。当这种复调出现时，“情人”意象在“事象化”中，出现了“骑车的鱼”与“你——坐客”、“情人”与“诗”对峙的张力。

还有一个疑问是：那一刻，一条鱼的感觉

桂鱼的腹部怎么会是一条腿美你无法说出第二个字

就因为这个你想写一首诗

第八小节对“坐客”与“骑车的鱼”两个意象，诗人运用心理的直感展开“事象化”的铺陈。对大美的无言，却又坚持想写诗的强烈愿望。减去了前面写生的重复视觉，强化了心理暗示的深度与力度。“骑车的鱼”意象的一减与一增，又为全篇“骑车的鱼”意象的“事象化”拉开了节与节在诗节上的张力。

我通过有理解与分析的阅读，从中解读出这种“意象”的“事象化”创作法，作为诗人很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想坚持有根性的写生，在写生的细化和突破中，无意识触到这根音弦。但是，这在我看来倒好像是巧遇天工。

我们当代诗歌的新意象创造虽正在努力之中，但如前辈那么深远的意象迄无成功，最为抢眼和耀眼的倒是“一把尿”与“一把好乳”以及“睡你”等等，而像铁舞“骑车的鱼”类似的许多诗人的新意象的评论是寂寂无声的。还有像铁舞“骑车的鱼”之类的意象“事象化”是否值得大家说说与评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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