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240天
看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从院里的石板路走过,今日天边的云彩被涂抹的格外潦草,布色不均,明明暗暗。夕阳被遮挡住一半,光线透过云层的缝隙,照耀大地。
一只背对阳光的鸽子,正蹲在琉璃瓦的屋顶,和廊檐下羊蹄甲的树叶,形成一副墨色的剪影。鸽子一动不动,我盯着这副剪影也一动不动。小白猫忽然跳上面前的石柱栏杆,近距离的蹲坐,亲密友好的冲着喵了一声,又向着鸽子的方向瞅了一眼,也蹲坐栏杆一动不动。
大门口的那棵树,落了一地的果。晃悠悠经过,站在石台上的师父说,可要小心啊,这果子砸中还挺疼,边上的阿姨也提示要绕道走。我问,这是梧桐树的果吗?阿姨指着那棵堪比楼高的树说,就这棵。树木高大,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梧桐树。
第一次见这样的果,果从高高的树上砸落,砸落的果子,有的外面壳四分五裂,而大多仅仅是裂开一道缝隙,捡起一颗,捏一捏,果然坚硬,像石头。
天边的乌云,像是被一支墨色的画笔涂抹了一层又一层,颜色变的越发昏暗,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班布阵,行走的云,一团团,乌压压,朝着夕阳的方向聚拢。
诵经后的院子,已经一片漆黑,小师父对经过的阿姨说,阿姨,下雨了啊。可算是下雨了,不然热死了。
天空中星星点点的雨飘落,秋老虎,最近温度时不时飙升到三十五度,据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傍晚天边分班布阵的云,就是为此刻的雨,片刻间,廊檐灯光照耀下的石板院落,像是一层水光弥漫。
风光就像人,人相处久了,会生厌冷淡,风光看久了,也会消失最初的那抹兴趣盎然。
唯有天空日日不同,乐此不疲,上演风云变幻,多像这来来回回的人间。
二
一位师父在专属僧人的群里发布消息,求常住。其中备注一条要求写着:若要求单间寮房,懒散攀缘,追求安逸悠闲者勿扰。
看了到这条消息,忽然想,单间寮房也不一定放逸啊,很想发信息再问问:
寺院可有僧值吗?
有没有人别众吃饭?
寺院有没有过午的师父?
当家师父搞不搞特殊?
……
最终也就对着信息想了想,并未问出。
一座寺院能摄受僧众,住众长久,非戒法不能摄众。古今如是,纵观大的丛林,多半有戒法摄僧。
据说在一所繁华的城市,有一座很大寺院,一位师父是主持。师父接手寺院的时候,当地政府对这样一个黄金地段,政府重视的地方修建一座寺院是招标的,招标的对象是相关人员走访了很多地方,入选了,才有资格。
师父最终接手那所寺院之前,他和十几位师父蜗居在一个小而偏僻的地方,规模完全没有寺院的模样,而官员参访了一圈,赞叹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因师父那所小小的寺院,像正常的丛林一般,按照佛的规制,任何事都做的一丝不苟。
庙虽小,却入选竞标主持修建那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切优势的大寺院。
竞标会上,政府部门让入选者发言,寺院有何规划,如何和世俗接轨度化。要求直接来点实际的条条框框。
在众多的入选者中,师父胜出。
有人带着不解,为何就让这样一位小小瘦瘦,其貌不扬的人接手修建主持这样大一个道场?
有人也带着这样的疑问前来参学。那已经是寺院修建完成数年之后,师父还是小小瘦瘦,甚至比起以前更为苍老了。但几年间,单单寺院的慈善义工人员却发展到了几万,寺院的每一场入世的活动,都被各路发心的人才安排的井井有条,惊艳世人。寺院的常住僧众也从当年跟随师父的十几人增长到了数百人。
参学的人看到,师父每天都上殿,明相未出,怀里必定是抱着衣袍的。
排班吃饭,师父,是站在队伍最前的,师父走在最前。
从上殿到过堂,浩浩荡荡的僧众跟在师父身后,师父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带领。
师父早斋之后是个人功课诵经时间,很多年的惯例,众人皆知,无论任何事,但凡这个点,都习惯不去打扰师父。
参学之后,带着疑问的人纷纷知道了,很多,看似平常,果真日复一日的做起来,却很不平常。
同样是打板吃饭,有人总是晃悠悠的来,供养偈都快要唱完了;有人总是喜欢自己去打饭;也有人总是喜欢接过行堂人的勺子,自己在菜盆里扒拉扒拉,夹起一丢丢的菜,然后再丢回勺子;但也有人坚持日日前来,坐姿端端正正,吃饭就像吃饭。
住寺修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就像吃饭,一不小心,就犯了盗戒,还会浑然不觉。有时候不如法形成一股风气,当成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看似都吃一锅饭,日日做相同的事情,而数年之后,每个人都有了差别,临命终三途六道,也已见分晓。看似仅仅是平常日子,但就是在平常中分出了不平常。
浑然不知自己有错的时候,最应该就是去参学,不然吃了一辈子饭,仍不知道如何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