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188天 / 开普饭

看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寺院有一条常住老狗，叫大黄，大黄和来寺的每一个狗一样，它们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大黄好老啊，我来的时候大黄就在，小虎（小狗）来的时候大黄也在，我来有五年了，小虎来，从毛茸茸变成如今浑身皮毛聋拉的大狗，大黄待在寺院的时间像是门口的石狮子一般长久。

晚殿进大殿，忽然看到大黄直楞楞横挺在大殿内靠门口的地板，睡的好不安稳。已经进殿的几位师父只冲横卧在那里的大黄笑一笑，不打扰，走向拜垫，静默站立，等待打板。我对大黄佛前这般肆无忌惮的睡姿，愣了一下，然后也悄无声息的绕道而走，不忍打扰。

仅仅从院子里穿过，热浪扑面，太阳直射皮肤，像是炙烤，举起袖子遮挡阳光，加快脚步。这只上了年纪，时不时在院落随处挺卧的老狗，定是热的无处可去。

大黄它们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在院子里活动，陪同阿姨看护大殿，也从不误入大殿，不该叫的时候，从不高声狂叫。此刻大黄躲进这方角落，侧身贴地的大黄，睡姿那般舒展放心，毫无防备，甚至师父们纷纷经过，都毫不警觉。

Hz小师父进来，猛然看到，也一愣，笑着用脚触碰大黄，大黄跳起来，晃动着它一向稳重的身躯，快速闪出大殿。

大殿里的大黄，就像躲在菩萨跟前寻求安慰的众生。一向不踏进大殿的大黄，仿佛在大殿佛前说：太热了，让我凉快一会儿，估计菩萨跟前太过凉快舒服，大黄就睡着了。

院子里有另一条狗，叫毛毛，毛毛毛茸茸的尾巴上翘，师父们就叫它毛毛。毛毛是条野狗，喜欢到处遛弯，时常来寺院，大殿门口成了毛毛经常盘桓之地。

不久前晚殿，外面昏沉沉的天气，正打雷下雨。毛毛忽然抖着满身的雨水一头钻进大殿，停在功德箱前，全然没有平日从不踏入大殿的乖巧。

站在门口准备放蒙山的师父，上前赶出去，这只叫毛毛的狗又从另一扇门踏进，大殿宽阔的三扇门，活似捉迷藏一般，师父这边赶，毛毛那边进，师父那边赶，毛毛又这边进，反复赶反复进，进来也不前走，小心翼翼站在距离门口很近的位置。直到小师父赶着毛毛走出大殿侧面的长廊，这只狗才终于不再进来。

前不久下雨打雷，忽然看到毛毛站在大殿的长廊下，惊恐发抖。

经过的阿姨告诉说，这只狗怕打雷。

忽然就想起那次晚殿，原来这只狗一反常态，钻入师父们课诵的大殿，赶不出去，是因外面正在打雷，它怕打雷，所以这所供有佛菩萨和师父正课诵的大殿，成了这只野狗寻求保护的场所。

三天前读到一段佛经故事：

一位沙门正坐在树下诵经，一只鸟飞来停在树上听这位比丘诵经，因为听得过于投入，忘记了左顾右视的防备，结果就被远处的猎人射死了。

临命终时，这只鸟因为听经入迷一心不乱，魂神升天投生天人。天人能知宿命，这位鸟投生天人后想起自己的前世，便从天上下来洒散香华供养这位诵经的沙门。

天人对修道人说：蒙道人你诵经恩福的缘故，我才脱离鸟身上升天人。

道人听闻，忽然有悟，也证得果位。

故事本身意是开示，临寿终心不乱者，不会堕落恶道，识宿命自所更来。

畜生的灵性，在三宝门中可见一斑。

大伯今年74岁，今日父亲电话中说，大伯病重，但忽然想受五戒，只是最近当地寺院不举办受戒，病重的大伯已经走不了远路。父亲电话中问我，怎么办？

我说找当地寺院的师父，供养师父，是一个人受戒，不是人群聚集，应该可以。我说要不让大伯打钱过来，正好有一所寺院几百号比丘师父安居，每日共修《大般若经》，供养师父们，为大伯做点功德修点福报。

父亲念叨了大伯好些事情，比如早已和儿子们分家的大伯，虽年老仍劳作不断，用父亲的话说大伯希望多霸点。

我说，都老了，挣那么多身外之外，难道能带走吗？一口气不来也享受不了啊。

听父亲唠叨，忽然想，让大伯布施三宝，即便有存款，似乎都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当年当地随处可见的云游僧，如今被谋财的假和尚充斥，连累游方僧人鲜少被人信任，病重人发心受戒因缘不具，忽然就想起他们。游走在人间的僧人大概最能感同身受人间疾苦的吧，也能为苦难的人宣讲佛法，或者满足忽然发心受五戒这样的要求。

佛教的中国化，让佛法的味道越发淡漠，那些张贴在墙上的宗教法规条例，满满一墙的白纸黑字。关在院子里，只有师父们和大黄它们享受佛前的护佑，墙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

第188天，我说：

大殿里普贤菩萨的坐骑

正爬在香炉

接受香火的石狮子

正立在门口

把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凝视

狮子

也分身千百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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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竹林 | 第18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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