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 詹仕華作品：雪域边防散记

枸杞文学

名家名作：詹仕華作品

雪域边防散记

天河甩钓

我没见过这样无杆无饵甚至无钩的甩钓。

我曾见长杆钓鲤，短杆钓鳝，弓杆钓乌鱼，细杆钓扁团，一根鱼杆，一截鱼线，钩上蚯蚓、粉饵、小鱼，抛入水中，静守慢钓，便不时有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大小鱼儿被钓起来。

那是在群山逶迤的喜玛拉雅山北麓。

这年初冬，我们穿过崇山峻岭，赶到西北端的桑拉哨所已近黄昏。当年这里曾是阻击外敌入侵的要隘。海拔四千米的桑拉地冻水寒，草木不长。每到冬天，哨所的同志只能吃脫水干菜和罆头了。

哨长见我们到来没什么招待，安排住下，叫过文书小张说：“走，到天河钓几条鱼款待客人。”看看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又正没事，我便好奇地随他们来到宽阔的河湾。河风不时从我们脸上刮过，生疼生疼。远处，牛皮船缓缓驶向对岸，片片冰块在夕阳下闪闪浮动，时儿有水鸟飞过河面，传来清悠的叫声。

哨长和文书选好地段，迎着朔风把手上拴着白色石头的钓线用力甩向河中。落霞荡漾中，他一会收网般将挂着水珠的鱼线收回；一会又将闪着亮光的钓线抛出；浸泡河里的夕阳，被他们投得阵阵跳荡。一次次，拉上的钓线一无所获。我怀疑这能钓上鱼来。

只见哨长不慌不忙，一下又一下，鱼线被他甩出，收回，甩出；蓦地，竟有两条无鳞的鳇鱼被他拉上了河滩，在暮霭里翻滚蹦跳，闪闪发光。我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种原始而奇特的钓法还真钓上了鱼。我将鱼拾进桶里，向手上哈着热气，心里乐滋滋的。

雪域边防散记

再看文书，他与哨长不同的是，拴着木条浮标的鱼线上，竞是一个两厘米大小木梭状的“钓钩”。他不紧不慢地守着，凭手感和经验拉扯着手上的钓线。当哨长扯起第三条鱼的时候，一条两三斤重的无鳞鱼被他扑愣愣地拖出了水面。我乐不可支，问：“你那钓线上了迷药么？”小张取下鱼，将小木梭送到我眼前说：“这小梭是浸过酒的，冬天的鱼很馋，它闻酒香，便来吞食，一提绳线，小梭横闩嗓眼，就被钓住了。”没想到，边防哨所的同志们有这样奇妙的招数，真让我开了眼界。

这时，又有几条鱼被“钓”上岸来。

看看天色已晚，我们提着半桶鲜魚赶回哨所。

这晚的鱼汤非常鲜美！

雪域边防散记

 

野羊的故事

这是连队进住澎波的事。

当时初迁，五月的雪山高原还一派荒凉，蔬菜奇缺，一百多人的连队每餐盐水泡饭，或是吃从湖里捕捞晒干的鱼，腥味难嚥，个个都吃得瘦了，大家仍是热气腾腾的投入紧张的军事训练，和劳动强度很大的营房建设中。

又赶上春播，为给村庄老乡和连队耕地浇水，百十号人翻过山岭开山放炮，抬土垒埂，将水引往山下。连日夜晚地干，不少同志眼熬红了，手打起了血泡，溪流终于引到了村里，有十多个战士累倒了。

这天，才旺班长悄悄叫过我，说：“走，抓两只野羊给大家改善伙食。”我好奇地跟着这位猎人的儿子向山野走去。

雪域边防散记

翻过山嘴，我以为要攀越山岭，他却折向谷里，我心中疑惑。越往里走，沟越深，四处荒草杂树将我们的衣服和手拉开一道道口子。两边陡峭的大山时有蒼鹰盘旋，远处时儿传来动物怪异的叫声和狼的嚎啼，让人心里阵阵发悚。野羊是生活在高山峻岭的，到沟里干什么呢？我正要喊住班长，他让分头往草丛找找。难道会有野羊躲在沟头草里？我暗自发笑，不知他干什么？走不多远，突然听见他搜寻的方向传来拼斗挣扎声。边境地区，常有情况。我端枪冲过去，见才旺班长扭住一只肥壮的野羊。我惊喜不已，帮忙将野羊按住，捆好，等他发话扛回连队。他却不走，喘着气指指一块宽大横卧的巨石说：“歇会再说。”我们躺在大石上，山风一阵阵从身边巻过。我琢磨不透，班长在企盼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猛然，身旁的头顶有东西重重滚落下来。我和他翻身跃起，见峭壁上摔下一只百十来斤的岩羊，已不能动弹。

我惊奇地问班长。他神秘地说：“山神关心我们，给我们送补品来了。”我催他快说。他露出底来：前几天，他发现野羊在山上活动，便在它们出没的地方撒上盐粒，一直将盐撒往这边的悬崖边上，为此差点跌倒山下。他伸着划伤的胳膊指指头上陡峭的悬崖：刚才的岩羊便是贪吃盐巴被挤下岩的。说罢，一脸灿烂的笑容。

好一个才旺班长，原来他早安排好了这一切，却让我蒙在鼓里！

这样的捕猎还有过两次，后来我调走了，还时常想念那些日子。

本栏目主编：沈曼妮

特别提醒：本栏目打赏全归作家本人所有

名家简介

作者简介：詹仕華，从边关到平原。在《解放军文艺》、《昆仑》、《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西南军事文学》、《四川文学》、美国《新大陸》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数百篇首作品；出版作品集《从边关到平原》、《我的圣地雪域》等。先后获西藏自治区年度优秀作品奖，全国第二届青年诗歌节奖，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文艺家》杂志征文奖，四川散文奖，中国作家杂志社征文一等奖，中国散文学会征文一等奖，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作品集一等奖等。作品收入数十种选集。现居四川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