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现 | 两条烟

两条烟

文|赵成现

早饭后，老家一个村干部打电话说来镇上找人办事，让我提前联系一下。我赶紧说：你来镇上到我住的小区门口再给我打个电话，我想让你给我爹捎两条烟。

九点多，我把两条烟递到村干部手中，就给爹打电话说给他捎了两条烟。爹说：家里有烟，还有你那天给我的烟叶；你白应记我，没事。

挂了电话，如释重负，想着这两条烟终于可以让爹吸了。爹老了，没有啥嗜好，一辈子就爱抽个烟。妈活着没有少嗖喽爹，说吸烟有啥好处？可是，妈重病时，又交代说：你爹好吸烟，别缺着他。前年秋天，妈先走了；后来，九十多的奶奶也走了；爹就一个人生活。去年，在内蒙打工的妹妹把爹带过去玩了半年多。临近十来一，爹才从内蒙回来；爹想着十来一给奶奶上坟的事。

爹回来后，非要一个人住家里，说哥与弟的两个院子没人照护。国庆节后的一天下午，我下班路过烟仓门前，看几个老人在捡烟仓扔的烟片，想着爹喜欢吸旱烟，就顺手捡了几把。回来挑拣、晾晒后，骑车送到老家。爹看了烟叶的成色，笑着说：这烟怪好，咋扔了？

爹平时吸烟不用我们操心。爹自己想吸啥烟就吸啥烟。爹有一个跟随几十年的旱烟袋，平日里，爹摁一锅碎烟末，打火机一点，吸一口，“吭吭咔咔”咳嗽几声；爹觉得过瘾。遇到烟友，爹掏出两头挺与烟友一起燃上，烟雾缭绕一阵子。爹说：两天一盒就够了。

腊月二十九上午，妻去买了两条烟，说年初一回去给爹。由于妻一直在镇上做生意，二十几年来，都是年初一才回家与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每年回家，都要给爹带两条烟，带一件酒。

二十九下午，电视、微信上就说武汉封城；贺岁片停播；火车退票。还说今年过年不串门，串门只串自家门……

三十那天，细雨蒙蒙。老家人三十下午要去上坟，我钻在屋内，没有回去上坟，也没有给爹打电话。我让没有回来过年的闺女给她爷打电话：说初一我们不回去了。闺女回话说：她爷没说啥，她大伯不高兴，说啥疫情还不让过年了。

初一早上，侄儿在朋友圈发了视频，说村口的路封了。视频中，几个村邻在村口转悠着。很快，抖音上传播着到处都封路了。

上午，街上的宣传车不时广播着：今年春节不准走亲串友，一律在家隔离，不准聚餐……

就给爹打电话说：上午回不去了。爹说：没事，有你哥嫂一家，你们别乱跑。

初六，疫情越来越严重。晚上电话中问候爹，爹说村里天天有村干部在路口值班，不准出入。人家说到十五就好了，没事。

元宵节，疫情没有拐点。集镇上只留一个路口让运输生活物资的车辆出入。宣传车宣传的内容改成：所有人员一律在家，所有门店一律关门，所有人员不准外出！

打电话问爹。爹说：没事，按上面要求做，别出门。

挂了电话，看到桌子上的两条烟，眼眶湿润了。从集镇到老家，骑电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眼下却如隔千里。以前，爹隔三差五就来街上转转，中午在一起吃个饭；如今，只有电话里说两句。虽然只有二十多天没与爹一起吃过饭，可好像隔了很长时间没有见着爹了。爹岁数大了，时刻挂念着儿女，儿女也挂念着他。

上午，把两条烟递到村干部手中，心里稍微有点舒坦了。

（2020.2.16.）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赵成现，河南邓州民俗文化爱好者，著有散文集《留住逝去的乡愁》与诠释二十四节气的散文集《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