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期 ||《诗经》课堂：小雅·楚茨/薛红诵读/闻天语赏析
今天我们继续在《诗经》的海洋中徜徉，在氤氲的千年的书香里，走进那个遥远的年代，品味千年前人们的情感。
古有“四祭”之说，《尔雅·释天》：“春祭曰祠，夏祭曰礿，秋祭曰尝，冬祭曰烝”。祭祀时间，冬祭曰烝，秋祭曰尝。《礼记·郊特牲》：“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祖先崇拜发生于氏族社会，传统的祖先崇拜宗教活动中有着强烈的宗法性，它以男性血统的继承关系为轴心，形成上下等级和远近亲疏的人际网络，嫡长子继承制是宗法制的关键所在，由此有大宗小宗、嫡子庶子之分，诗中的孝孙就是大宗子。“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我”就是孝孙主祭，也是福禄的承受者。
周人的祭祀活动，最主要是祭祖，礼仪繁复，而对土地、山川、河流、风雨、雷电等自然神灵的崇拜相对淡薄。在祭祀中，酒和佳肴贯穿始终。孝、慈、悌、友、和、睦、仁、爱之规范，无不渗透在这生活和这政治之中。
解析：闻天语
诵读：薛 红
今天我们继续在《诗经》的海洋中徜徉，在氤氲的千年的书香里，走进那个遥远的年代，品味千年前人们的情感。
在我国古代，农耕文明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粮食的大丰收。屋里的粮仓满了，露天粮寨满了，于是王公贵族们想到的是感恩神灵，感谢上苍。他们邀请家族成员相聚在一起，庆祝丰收，分享喜悦，在家庙举办祭祀活动。供奉美酒美食，恭请祖先享用，感谢祖宗保佑，感恩风调雨顺，祈求赐福。恭送神灵后，族人们享用祭后的美酒佳肴，把丰收的喜悦推向高潮。
今天的故事发生在一年的岁末，这是一个宽阔的田野，周人们唱着轻快的歌声，在田野里清除那一地的蒺藜荆棘，并种下了黍稷，如今到了岁末，获得了丰收。为了感谢先祖的保佑，周王率领着全族的人准备祭祖，看着丰盛的粮食堆满了仓囤，周王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他吩咐族人们把粮食酿成了酒，做成了美味佳肴，这样就可用来献神祭祖、祈求宏福了。只有把最好的佳酿奉献给先祖神灵，让他们酒足饭饱，后世的子孙才能得到神灵的福佑。于是周王吩咐族人们把祭祀的牛羊涮洗干净，拿去奉献冬烝和秋尝。这下大家忙开了，有的清洗宰好的牛羊、有的切剥有的烹饪，有的陈列祭器，有的把祭品捧献上来，大家分工合作，一片忙碌而肃穆的景象。这时钟鼓乐四起，司仪的人先祭庙门之内开始迎神了，祭祀的仪式庄重而有条不紊.....在音乐齐奏的祖庙内，子孙们在享用祭后的美酒佳肴;如此丰盛的佳肴，使得参祭者个个毫无怨言;酒足饭饱后，老少互敬互祝，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最后祝主人长寿福祥，因为这祭礼真的太完备适时了！并且希望子子孙孙永记不废祭祖之礼，以保子孙福佑。这时，只见那个掌管祭祀的人开口唱了起来：“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跟随在周王身边的人赶紧用笔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小雅·楚茨》
原文：
小雅·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
自昔何为？我艺黍稷。
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
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
以往烝尝。或剥或亨，
或肆或将。祝祭于祊，
祀事孔明。先祖是皇，
神保是飨。孝孙有庆，
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
或燔或炙。君妇莫莫，
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献酬交错。礼仪卒度，
笑语卒获。神保是格，
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
工祝致告，徂赉孝孙。
苾芬孝祀，神嗜饮食。
卜尔百福，如畿如式。
既齐既稷，既匡既敕。
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
孝孙徂位，工祝致告，
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鼓钟送尸，神保聿归。
诸宰君妇，废彻不迟。
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
尔肴既将，莫怨具庆。
既醉既饱，小大稽首。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
孔惠孔时，维其尽之。
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注释：
1.楚楚:植物茂盛的样子。茨:蒺藜，草本植物，有刺，可以食用。 2.言:爱，于是。抽:除去，拔除。棘:刺，指蒺藜。 3.蓺(yì):通"艺"，种植。黍稷：是古代主要农作物。也泛指五谷。 4.与与:茂盛的样子
5.翼翼:整齐的样子。
6.庾(yǔ):露天粮囤，以草席围成圆形。维:是。亿:形容多。
7.享:飨，上供，祭献。
8.妥:安坐。侑:在筵席旁助兴，劝人吃喝。
9.介:借为匄(ɡài)，求。景福:大福。
10.济济:严肃恭敬样子。跄(qiānɡ)跄:步趋有节样子。
11.絜(jié):同"洁"，洗清。
12.烝:冬祭名。尝:秋祭名。
13.剥:宰割支解。亨(pēnɡ):同"烹"，烧煮。
14.肆:陈列，指将祭祀的肉盛于鼎俎中。将:捧着献上
15.祝:太祝，司祭礼的人。祊(bēnɡ):设祭的地方，在宗庙门内。
16.孔:很。明:备，指仪式完备。
17.皇:往，指神灵徘徊。
18.神保:神灵，指祖先之灵。指降神之巫。飨:享受祭祀。
19.孝孙:祭祀的人们。庆:福。
20.介福:大福。
21.执:执掌。爨(cuàn):炊，烧菜煮饭。踖(jí)踖:恭谨敏捷。
22.俎:祭祀时盛牲肉的铜制礼器。硕:大。
23.燔(fán):烧肉。炙:烤肉。
24.君妇:主妇，此指天子、诸侯之妻。莫莫:言谈举止恭谨。
25.豆:食器，形状为高脚盘。庶:众，多，此指豆内食品繁多。
26.献:主人劝宾客饮酒。酬:宾客向主人回敬。
27.卒:尽，完全。度:法度。
28.获:得时，恰到好处。
29.神保:神灵，神的美称。格:至，来到。
30.攸:乃。酢:报。
31.熯(nǎn):通"戁"，敬惧。
32.式；发语词。愆(qiān):过失，差错。
33.工祝:太祝。致告:代神致词，以告祭者。
34.徂:往。赉(lài):赐予。
35.苾(bì):浓香。孝祀:犹享祀，指神享受祭祀。
36.卜:给予。赐予。
37.如:合。畿(jī):借为期。式:法，制度。
38.齐(zhāi):通"斋"，庄敬。稷:疾，敏捷。
39.匡:正，端正。敕:通"饬"，严整。
40.锡:赐。极:至，指最大的福气。
41.时:是。
42.戒:备，训告。
43.徂位:指孝孙回到原位。
44.具:俱，皆。止:语气词。
45.皇尸:代表神祇受祭的人。皇:大，赞美之词。载:则，就。
46.聿:乃。47.宰:膳夫，厨师。
48.废:去。彻:通"撤"。废彻谓撤去祭品。不迟:不慢。
49.诸父:伯父、叔父等长辈。兄弟:同姓之叔伯兄弟。
50.备:尽，完全。言:语中助词。燕:通"宴"。燕私，祭祀之后在后殿宴饮同姓亲属。
51.具:俱。入奏:进入后殿演奏。祭在宗庙前殿，祭后到后面的寝殿举行家族私宴。
52.绥:安，此指安享。后禄:祭后的口福。禄，福，此指饮食口福。祭后所余之酒肉被认为神所赐之福，故称福酒、胙肉。
53.将:美好。
54.小大:指尊卑长幼的各种人。稽首:跪拜礼，双膝跪下，叩头至地。一种最恭敬的礼节。
55.考:老。寿考，长寿。
56.惠:顺利。时:善，好。
57.尽之:尽其礼仪，指主人完全遵守祭祀礼节。
58.替:废。引:延长。引之，长行此祭祀祖先之礼仪。
译文：
田野里生长茂盛的蒺藜草，清除掉这些带刺蒺藜草。
为什么从古至今就这样做？因为我们要种植五谷。
我们种的小米长得多茂盛，我们种的高粱长得多整齐。
我们的谷仓堆满粮食，露天粮囤也装满粮食。
可以用它们来做成美酒佳肴，用来献祭给我们列祖列宗。
请祖先们前来享用祭品，并赐我们无与伦比大福。
我们神态端庄步履整齐的行走。把祭祀的牛羊涮洗干净，
拿去奉献冬烝和秋尝。有人宰割又有人烹煮，
有人分盛有人捧着献上。司仪的人先祭庙门之内，
祭祀的仪式庄重而有条不紊。请祖宗大驾前来享用，
祖先的神灵来一一品尝。孝孙一定能获得大福，
祖先赐予子孙们大福气，神灵保佑社稷万寿无疆！
掌膳的厨师谨慎敏捷，盛肉的铜器硕大无比，
有人烧肉又有人烤炙。主妇心怀敬畏举止有仪，
盘盏中食物多么丰盛，席上宾客则是那济济。
主客相互敬酒对酬答措，彬彬有礼举止合规矩，
谈笑有分寸合乎时宜。祖宗的神祇大驾光临，
赐福回报子孙的心意，万寿无疆宏福与天齐！
我们心怀敬惧祭祀祖先，礼仪周全没有差错。
太祝代神致词以告祭者。赐福给主祭孝子贤孙。
上供的祭品味美芬芳，神灵很喜欢又吃又饮，
要赐给你众多的福分。祭祀按期举行遵从法度，
举止敏捷态度恭敬，小心谨慎庄严隆重。
因而永赐你极大福分，成万成亿绵长无穷尽！
各项礼仪都已经完备，钟鼓之乐正准备奏鸣。
孝孙也回到原来位置，司仪致词向大家宣称：
神灵都已喝得醉醺醺。神祗起身离开那神位，
把钟鼓敲起送走神灵，祖宗神祇于是转回程。
那边众厨师和主妇们，很快地撤去肴馔祭品。
在场的诸位父老兄弟，一起来参加家族宴饮。
乐队移后堂演奏曲调，大伙享用祭后的酒肴。
这些酒菜味道实在好，感谢神赐福莫再烦恼。
大家都吃得酒足饭饱，叩头致谢有老老少少。
神灵爱吃这美味佳肴，他们能让您长寿不老。
祭祀十分顺利而圆满，赖主人尽心恪守孝道。
愿子孙们莫荒废此礼，永远继承将福寿永葆！
天语赏析：
这首诗是周王在岁末丰年的祭祖礼。也是这是周王祭祖祀神的乐歌。全诗六章，每章十二句，描写了周王率王室子孙族人一起祭祀祖先，祈求神明赐福的场景及祭祀的全过程，从稼穑言起，由垦荒到丰收，由丰收而祭祀，从祭前的准备一直写到祭后的宴乐，详细展现了周代祭祀的仪制风貌。全篇从容布置，清白如画。质直中跌宕起伏。此诗有序曲，有乐章主体，有尾声，脉络清晰又完整和谐，结构严谨，风格典雅，诗中涉及了很多西周祭祀文化礼仪方面的内容，是一幅再现西周祭祀文化的画图。
首章诗作一开头就写“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一样场景，周人们在一片宽阔的田野，除杂草开垦土地种黍稷的场景，并且描绘了庄稼生长茂盛，最后丰收粮满仓的喜人景象，“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接着切入祭祀话题：黍稷用来蒸酒做饭食，进献神灵把祖祭把福求的目的：“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这种以酒食祭祀求福习俗已有两千多年，大概其源头即为此诗。在我们先人的信仰中，鬼神是像人又超出人的神物，所以这些神灵与人一样，要食人间烟火，只有把佳酿奉献给神灵，让他们酒足饭饱，才能得到神灵的福佑。诗中的所谓“神嗜饮食”便一语道破神的“人性”。俗话说“无酒不成席”，在祭祀之后的家宴中，酒也是沟通族群之间情感的催化剂。
二章主要是对祭祀活动的描写。开始正式祭祀前，人们神态庄严，步履整肃，先将牛羊涮洗干净，宰剥烹饪，然后盛在鼎俎中奉献给神灵。大家分工明确，祭祀的准备工作忙碌而肃穆，祭祀仪式非常完整。祖宗都来享用祭品，并降福给后人。
三章进一步展示祭祀的场景，隆重又井然有序，不失礼仪。厨师的谨严小心和敏锐快捷，他们烹饪牛羊肉的方法有烧有烤，主妇们忙着摆放着祭器，祭品非常丰盛，主人向宾客敬酒，整个仪式井然有序，笑语融融，恰到好处。
四章写祭祀活动的发展，主祭者态度恭顺，代表神祇致词，“祭品丰盛美妙，所有的神灵都很满意，祭祀仪式标准而隆重，因而神灵要赐予众人亿万福禄。”这样的言语使人们十分高兴，他们恳求神灵，赐无数的福给子孙。
五章写仪式完成，钟鼓齐奏，主祭人回归原位，司仪告诉大家神已有醉意，所以代神受祭的“皇尸”也起身功成引退。钟鼓乐声之中又送走了皇尸和神灵，人们撤去了祭品，然后同姓之亲遂相聚宴饮，共叙天伦之乐，开怀畅饮。
末章写私宴之欢，作为祭祀的尾声。在乐队伴奏下，大家享受祭后的美味佳肴，丰富的酒菜让所有参与到祭祀中的人们十分高兴、酒足饭饱之后，他们老少大小一起叩头祝福。一片其乐融融，祝主人长命百岁，保子孙福佑。 这次祭祀举行得真是顺利又及时。但愿子子孙孙不要荒废了这一好的传统，永远都要保持下去。
祭祀是国之大事，并且是古时大事之中最大的事。是宗族生命的延续，宗族精神的传承。必须依靠祭祀的规定来完成。绵长的历史，便依存着这绵长的生命来延续，一代又一代。《楚茨》是西周祭祖礼文化的一幅缩影图。
祭祀看上去是一种仪式，其实，一切都是为了现实需要而产生并存在的。既是敬神，更是一种对一年来生产生活的总结。既飨神又娱己。此刻，神人同欢，天地同庆。这也许应该是类似于现在春节的一种辞旧迎新的节日吧。
《楚茨》是诗经中的一首，诗人用诗的语言，诗的节奏、写出繁琐仪节肃雍和庄严，热烈与欢娱。《楚茨》在热烈、明朗温厚中完成， 丰沛而充实的感情，凝聚在平朴的叙述中，记录了一页永久的历史，千年风干的生活在文字的互映中， 显现中一种湿润的鲜活。而文字本身，就是千年前的先贤在生活中创造的奇迹。
天语小诗：
为《小雅·楚茨》而作
文：闻天语
岁月承载着
先贤的脚步
大地沉淀了
千年的文明
希望的种子
在我们的手上发芽
黄土地上
我们的梦想开花
我们将美味佳肴
奉献
在文字的热泪下
祈愿大地
将我们的血脉
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