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洗衣
母亲洗衣
母亲洗衣的场景,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里了,时而让我痛苦,时而让我感激。
记忆中的母亲洗衣,有在山水画语间的河畔边;有在人群阔论的涝池边;有在冬日暖阳下的窑洞门口,大铁盆中堆满了待浆洗的大件棉衣外套……
然而每一次洗衣时,每一次晾晒衣物时,母亲喜上眉梢,不知怠倦的面庞,洗涤衣物的次序和嘴里的唠叨,却总是活灵活现的浮现在我眼前。但我却一直不明白,洗衣那么脏、累、臭的活计,为什么母亲每次都能做的那么滋滋有味,乐此不彼呢?为什么母亲每次都是用清水先洗我的衣物,再洗父亲的,最后才用洗涤多次的脏水,浸泡清洗自己的衣物呢?
这个困扰我多年的疑问,终于在母亲走了之后,我才姗姗来迟般明白了;明白母亲对贫困生活的抗争,尽自己努力儿女幸福的决心,是多么的决绝,多么的毫无退路!
一年冬天,父母大吵一架。起因则是父亲嫌弃母亲买了一台洗衣机,乱花钱。颇具讽刺的是,这是一台“爱妻”牌洗衣机。母亲嚷嚷着朝父亲喊道:“别人家的洗衣机早都买了几年了,我年年冬天手指头泡冰水洗衣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这是用我今冬装苹果的辛苦钱买的,与你毫不相干,你少管我。”
父亲红着脖颈,恼着脸,一声不响的瞪了母亲一眼走开了;只留下母亲得意的笑声,在院中回响。往后的寒冬腊月,这台洗衣机便排上了用场。可母亲只用它甩水,洗涤工作依然手工进行。用母亲话来说,全自动模式费水费电,不划算。于是前面母亲在大铁盆里洗涤,后面我和弟弟一遍遍将湿漉漉的衣服拎起来,放进洗衣机脱水,取出晾晒,再放空里面脱满的污水。一遍又一遍,母子三人说笑着,倒也很快就洗完了。
“这大件衣物啊,一定要抻直晾晒,这样才干得快!”冬日暖阳下,母亲一边用双眼认真搜寻衣服褶子,一边说着话,十指被暖阳照的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犹如割下的鸡爪一样,纤细而无辜。母亲手指头末端缠满了胶布,只有在不干活不洗衣的闲暇,她才自己清理死茧脓疱。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指是又粗又黑的指头,像石头,更像树棍。
“哎,不争气的烂手指,一泡水就有裂子。”母亲在昏黄的电灯下抱怨着,唉声叹气。
在我十岁前,冬日里母亲更多是赶着羊群,背着脏衣,爬山下沟,终寻得一片溪水,凿开薄冰;借着冬日短暂的暖阳,洗涤带来的脏衣。傍晚返回的母亲,吆喝着肚圆的羊群,拎着晾晒好的干衣,背着捡拾的柴禾,犹如长征红军,挺着疲惫身躯,一步步走进村口,走回家里。村口闲散婆媳的嘲笑,同龄农妇的妒忌,永远都比不上正在屋里拢头酣睡的父亲,对母亲辛苦的心头打击。
我再小点,约莫七岁。母亲更多时候是圪蹴涝池畔边,垫着一块即将磨平的搓洗板,低着头,双手用力的搓洗着。一前一后,前驱使力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骑在搓衣板前端了,眼看就要掉进水里了。这个时候我是叫不醒母亲的,淘气的我抱起一块大石头,砸向水里,一声巨响和溅起的水花,方能引起母亲片刻的注意。
多少年后,我才真正领悟到,如痴如醉中洗衣的母亲心中的苦楚。在面对生活的不易,人生的无奈,家人的误解后,那低头的瞬间,原来是对生活的屈服,生存的思考。
如今我时常洗衣时,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母亲,或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或是在传授我生活的诀窍;或是在诉说我学业的不争气,振振有词,穿肠贯肚。
我惭愧的无地自容,偷偷的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唯独没有找见,母亲那张慈爱略带笑意的脸庞。我咬紧牙关,再次低头,用手狠狠的揉搓衣服,直揉的手指灼烧般发麻。可是,心里依旧冰凉如水。泪水盈满了我的双眼,顺在脸流下,停驻下巴的那一刻后,“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洗衣盆里......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春芹,用发现平凡人生活的眼,借一知半解的文字叙述,讲一段平凡人的不平凡故事,让平凡得到永恒。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编: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孔秋莉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