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小说连载)十一卷 布衣能钩绣 重建自家天韵 1
韩晶在蕙绣厂门口遇到了初中的闺蜜,闺蜜在另一家企业当会计,她们都是骑着电动车来上班的,遇到了,就驻足聊了几句。
韩晶说:“科研技术越发达,世界上东西越假,一切都假,跟神作对”。“怎么了?厂里有变化?”闺蜜问。韩晶说:“好不容易复工复产,厂里本来就没几人,有的挡车去了,有的开穿综机去了。机器两百多万一台,从日本运过来了。机器来了,以后活就少了。唉!加班加习惯了,加班工价高点。”
“那个穿丝头机器能行?”“可以,会很累的,能抵得上八个人穿线。但是不完美。真那样完美,那得多少人失业啊。也有机器穿不了的,还需人工,只能养活少部分人了。有些丝机器还穿不了,还需要人穿的,今天机器就穿错一个轴。我们的肖总很着急,她一直迷恋着智能开发呢。你说,机器人将来是不是真会取代人类啊?”
“可能的,多年以后,人真假难辨。没老婆可以买个机器人做老婆。现在已经有了,机器人当老婆。也可以有机器人老公。单身女子买一个就行,不用再找臭男人了。不过,棒针刺绣,一半会儿不会淘汰你的,你是熟练工人啊。”。“难说,说不定人家全靠无线了,就象现在手机替代有线电话。智能手臂能做好多技术活呢”。
“那咋办?农村也没地种,工厂都是机器代替人工,人还有活路吗?”“都把人淘汰掉,就留老板在厂里。我们做什么?去抢银行,抢老板,做恐怖分子!哈哈哈。”韩晶继续说:“现在中国也向美国人学习了,做个无情的人,做事精益求精。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政府会针对现状,作出相应法规措施,实行宏观调控,人人可以不劳而获啊,哈哈哈”
闺蜜说:“也难说,愿意多生孩子的越来越少。多年以后,地球上人会越来越少,劳动力也越来越少,想找人都找不到。找人难,找个真人更难,找来找去都是机器人!”“说曹操曹操到。不聊了,肖总来了,要去车间查看智能机器呢。我得去值班,让机器正常运转起来。有空再聊奥。拜拜。”
肖玉珊脱掉了橄榄绿色的毛料外套,马靴,换上了一身天蓝色的工装,她的长发挽成头顶一个髻儿,走在石子甬道上,摇曳的身姿,胸口的标牌熠熠闪光。陪同她一起来到车间的是浙江的朱师傅,他是中年汉子,穿着黑色薄夹袄,朴素的着装,脸庞略显清瘦,面颊和眉目间带有江南人的灵气,谈吐中可以窥见他思维的明晰,技术的捻熟,智能专业的敏锐。
肖玉珊看一眼门卫这边,测温仪和体温登记表还在门卫前的桌子上,通常在点卯的时间,工人都有特制的通行证。不期而遇的疫情给蕙原区蓬蓬勃勃的招商引资来了一个急刹车。春节过后,工厂停业,学校延期开学。机关单位忙着防疫抗疫,社区、村庄都成了封闭的堡垒。城区出入口,村头、街道、巷口,处处设卡,口罩就是盾牌,酒精就是战斗的枪械。攻城掠地的瘟疫遭遇战持续了半年多。
中国在有序复工复产,蕙原区也在复工复产。已经入冬了,病毒感染清零后,微信新闻里,还是连连的传来某地输入病例和本土病例,本来,肖玉珊已经把放在门口鞋橱上的一盒口罩收了起来,通行证标牌也归到了档案橱老物件格子里。门卫的测温仪,刚收起了不长时间,不得不再次拿出来,工人重新挂上通行证戴上口罩来上班。好在她的工人多是当地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蕙绣公司来了客人,肖玉珊就用微信在一线天订上几份外卖,用不了一个时辰,一线天的外卖配备了便携精致的礼品盒就来到了。餐饮实体店面的繁荣已经过去。一线天的新老板主攻外卖看来已成定局。就像美国工业时代,生活节奏加快,产生的麦当劳和肯德基。外卖消费百分之八九十是80后90后,在长辈的眼里,他们的消费举动总像是一个例外,实际他们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肖玉珊看看手机,现在的产品,都是网上直播,可气的是主播让利消费者,都责骂经销商,层层剥夺了消费品的利益。仿佛经销商是千古罪人,是消费者的天敌。试想,没有网络,你还不是求娘娘告爷爷地盼着经商来批发东西啊。哼!
肖玉珊目睹了危难的庚子年,学校的花坛里,工厂的绿化带,依然是小步舞曲的节奏,春天依然花红柳绿。金秀丽的实体商店,遭受着瘟疫和网销的双重冲击,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就算是街上人口和车辆重新流动起来,学校也结束了漫长的网课,她的实体店仍然廖无人迹,她只好关门闭户,回到双土村去了。
肖玉珊的蕙绣上了淘宝和微信朋友圈,也上了直播销售。她的工人基本是在本地招募的妇女,好在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半机械半手工的非遗文化产品,就是到了机械化和智能化时代,她的工厂基本还是属于劳动力密集型企业。刚复工复产,她一个电话,一条微信,就能把工人招来,而陆本茂的数控机械制造和钟总的装备制造,为了把自己的技术力量熟练工人从外地运回来,不惜承包大巴车和高铁车厢。
半年多的停工停产拖累的她不轻快。疫情封城,酵母和面粉走俏,钩绣品的订单也和奇石玉石玉器一样备受冷落。而且,订单多数来自欧洲,整个欧洲几乎被瘟疫吞没,顾命还来不及,哪里有好在有多年的资本积累,一年半载的停业,不至于破产,疫情影响了生产和销售,却中断不了她的手工业机械化,机械智能化的思路,“为什么智能机器认错了一个轴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亲自到纱锭车间和织布车间看看。
当她和朱师傅来到了车间,韩晶已经在岗位上开动了所有的机器,她戴着白色口罩,粉色的小帽,套袖和围裙。在熟练工人中,韩晶是最心灵手巧的一个,一分钟认多少根线,没人能比上她,她聪明,话不多,能吃苦,几次劳动技能大赛,她总是满载而归,肖玉珊看她,也总是一种关爱和欣赏的眼光,虽然她也有小性子缺点。
肖玉珊自己,草编出身,干过钩绣零活儿,她也组织一伙下岗妇女给某针织厂做过外协工序。她觉得自己对面料比较熟悉,对款式色彩还算敏感,偶尔也亲自设计新产品,自从干上了钩绣厂,她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经营理念和方略上了。70年代,她编织草编产品,都是几分几分地挣钱,她干钩绣零活是90年代末,那时缝纫机几乎家家都有,下岗职工特别多,做手绣和手工的劳力比较好找。当时一块圆布缝制一朵小花也就2分5厘,一般一人一天缝制400个,快的600个,慢的200个,人们排着队领活,从巷子里一直排到大街上。自己注册了公司,她意识到设备更新和设备升级的重要,这关系到自己的公司是否能占据同业市场的制高点,赢得从容的利润空间。多年的打拼使得他认识到:只有失败的思路,没有失败的产业。胜算者自然能成就自己的事业。
“刹车!”朱师傅手指着那一台崭新的进口机器说。韩晶立即跑来,把这台机器停了,立即折返回去,照顾其他的机器。这台机器停下,没有影响到其他机器的喧嚣,尽管现代化的机器,噪音已经很小,和机械打交道还是意味着和噪音打交道,和油泥打交道。朱师傅仔细看了看数控操作表盘,又猫着腰看看侧面的稳压器,他用一支电笔试了一试,又试了一试,说:“5G数据线没问题,就是机器原来的稳压器陈旧了,灵敏度不匹配,需要换新的。”肖玉珊说:“两百多万的钱不会白花啊。原来毛病在这里。”她长舒一口气。严肃的表情变成了微笑的温和,她转头对着移动过来的韩晶,高兴地说:“我们厂里,也就你最适合用这台机器,好好干,韩晶。”
图片来源:鲁嫂钩绣 摄影:徐树爱